让吴老九和秦妙娘和离?这是秦文远做梦都想不到的。
就不明白了,这老太太还有心思管这些事儿?
她要干什么?
先是断绝吴宁与长路镖局的联系,让他彻底失去掌控大局的能力?
又断了吴宁与秦妙娘的夫妻之名,也就是断了与秦家的联系。算是......断了财源?
这样一来,吴宁在京中就算活着,也彻底成了质子,没有了任何威胁?
有这个必要吗?
眼见武则天直视父女二人,等着他们的答案,秦文远皱眉良久,终与妙娘对视一眼。
躬身下拜,“草民,恕难从命!”
“嗯!?”武则天神情一凛,面有杀机迸现。
“你敢忤逆圣命?”
“......”秦文远默然无语。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的最艰难的一个抉择,比接纳吴宁这个女婿的时候,更加艰难。
“陛下,草民虽是商户,却也世代忠良。虽知此时抛弃九郎乃明哲保身之最佳良策,但是......”
“祖宗家训不可弃,背信弃义之举不可为之!”
“陛下让草民在这个时候弃九郎而去,陷草民于不仁不义之境,确实有点为难了。”
“你!!”武则天心胸起伏,气的不轻。一时间,也分不明秦文远是真心,还是假意。
只好转向秦妙娘,“你可想好了?”
“你父家资甚厚,离了老九,亦可寻良人显贵再嫁。如若不然,那可就前途未卜了!”
只见秦妙娘轻身一拂,“草民吴秦氏,生是吴家的人,死是吴家的鬼,不劳陛下费神!”
“好好好!”武则天气的连叫三生,“好不识抬举!!”
当即下令。
秦文远、秦妙娘父女与长宁郡王同流合污,按同罪论处,抄没家产。秦文远发配雷州,秦妙娘大理寺收押,与长宁郡王一同处置。
......
驱赶了秦氏父女,武则天心情显然极是不好。
与孟道长,还有吴老八他们,在殿中又说了些什么,却是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甚是诡异,就是,吴家兄弟自宫中出来之后,当夜便各奔四方,出京去了。
这使得本还在按兵不动的七姓十家、长安门阀,更加的不敢妄动。
......
此时的吴宁,正在大理寺监牢,大鱼大肉的胡吃海塞呢!
今天的来俊臣可谓的十分乖巧,都没用吴老九吩咐,就弄了一大桌子好菜,还配了好酒。
吴宁一看,调笑出声:“怎么?最后一顿了?来公却是下了血本儿啊!”
来俊臣听闻,尴尬苦笑,“确实......最后一顿了。”
“嗯!?”吴宁和李重润一惊,“这么快?”
哥俩进来也不过十来天,按说,这么大的事儿,武则天就算是雷霆手段除掉吴宁,也没这么快的吧?
吴老九心说,杀个郡王,就算走程序,也不止十天吧?
除非是......心中一颤,秘密处死?
瞥向来俊臣,“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来俊臣一听,登时无辜摇头,“肯定没有。”
“那......”吴宁严肃起来,“也没有旨意?”
来俊臣想了想,“没有。”
那就是秘密处决。
吴宁一叹,看来,老太太已经搞定了长路镖局和各方势力。
这份干练,却是吴宁也要佩服的。
心存最后一丝侥幸,“我能不能见陛下一面?”
来俊臣点头,“能!!”
“那太好了。”
却是来俊臣往大理寺监牢之外一指,“陛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等先生吃完这最后一顿,陛下亲自送先生上路!”
吴宁:“......”
得,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吴宁还想着与老太太见一面,当面观察,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结果,老太太来送行,却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
“唉!”见吴宁无言,来俊臣两手抄在朝服大袖之中,却是来了感叹。
“圣心难测啊!只能说,委屈了先生。”
武则天这回惩治长宁郡王,无论是手段,还是过程,那都是来俊臣平生仅见,连特么结局都是所有人想不到的。
看着那一桌子美食,“先生和世子多吃些,这口腹之欲对先生来说是俗了点,但是,毕竟最后一顿了。”
吴宁一笑,倒是坦然。
他这一生,不对,是两世,也算够本儿了吧?
无论权势,还是财富,又或娇妻美眷,都无愧于一个穿越者的身份。
他风光过、人前显贵过,即便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那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是从踏上这条路之后就想好的,怨不得什么。
总之,值了!!
端起酒杯,与李重润遥遥一示,“兄弟,对不住,连累你了。”
李重润......
李重润都快哭了,老子招谁惹谁了?
无力举杯,“交下你这个兄弟,算我倒霉!”
言罢,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却是再不看桌上的美食美酒一眼。
好吧,世子殿下不是俗人,脑袋都要掉了,吃不吃一顿好的,有区别吗?
吴宁一看他不吃,得,那我也别吃了。
他也不是俗人,不差这一顿。
来俊臣一看,深深地看了二人一眼,“两位,真不吃了?”
吴宁大笑,“撤了吧!早点上路,也早点投胎。”
“好吧!”
来俊臣心说,这可不是兄弟不仗义。
命狱监打开牢门,“那就走吧,陛下就在外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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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宁从监牢之中走出,步子难免有些沉重。
但没想到,更让他心痛的,还在后面。
未出大牢,就见秦妙娘从女监那边被狱卒押了出来。
“你怎么!?”
吴老九眼珠子没瞪出来,没想到,秦妙娘也在这里。
秦妙娘见他,似是憋闷良久,两步扑上前来,大哭哀鸣:“家被抄了,爹爹也被发配,我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了。”
吴宁一阵悲痛,心中大骂,“好狠!”
武则天当真好狠。
安慰几句,却是无关痛痒。
到了这个时候,吴宁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也直到此时,他才明白什么是“万恶的旧社会”。
任他多智近妖,任他搅动风云,可是在皇权面前,就是特么的笑话。
他以往对皇权的不屑,那些独乐乐,且享受其中的超然,现在都变成了巴掌,重重地甩在吴宁脸上。
天真!
只能说,他太过天真!
茫然看向牢外,只见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与李重润、秦妙娘并肩而行,迈步出了监牢。
而武则天......就等在牢外的空场之上。
吴宁心说,还行,起码还能送我一程,也不枉这么多年的情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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