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运起轻功七星踏云步,飘然离去。
阎忘情看着乐逍遥的背影,眼神深邃,却终究是没再说什么,任由这些侍卫去追,只暗暗叹了口气。
观星楼中,禹辰道长手微微一颤,竟是将手中茶杯打翻,起身走向窗台远望,正见到乐逍遥从皇宫房檐间闪烁飞驰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
随即走回方才桌前,取出抹布擦了桌上茶水,将壶中泡好的茶水也通通倒了,开始不紧不慢的泡起另外一壶。
乐逍遥离开皇宫,到天麟城大街上才落了地。
一边往城外走去,一边将一身锦衣华服尽褪,只留一件白色中衣。
扬手间,纷纷扬扬,一叠随身带着的银票也尽皆丢弃,不留分毫。
他占据了阎玄翎的身躯,不代表他一定要代替阎玄翎,按照他原本应有的生活轨迹活下去。
这一刻,乐逍遥想明白了。
他是乐逍遥!从前是,现在是,未来是!
而非阎玄翎!
他宁愿在这天地间颠沛流离,历经风霜雨雪,也不要阎玄翎那个冷情残酷的家。
乐逍遥离开了天麟城,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富贵荣华,仅带着自己一只酒葫芦,以及徐怜星存在他这里的歃血杯。
天地茫然,四海为家。
乐逍遥漫无目的的一路前行,披星枕月,不出半月,倒又流落得像是当初重生时的那个乞丐。
雨夜,乐逍遥经此半月,来到了一处小县城。
本来他一向是随遇而安,露宿荒野的,但今夜下了雨,便找了城外一间破庙住上一夜。
正扒拉着从山上抓来烧好的一只野鸡,就着美酒入喉,听着破庙外大雨滂沱。
却闻雨中一阵急切的脚步声,一个头发花白的半百老者,抱着一个十来岁小童从雨中冲进庙来。
小童面如冠玉,眼若星辰,唇红齿白,一身衣袍乃是上好绸缎,绣了精致的花纹,气质也十分出众,没有寻常幼童的顽劣跳脱,眉宇间颇有几分稳重,令人惊异。
再观这老者,一身暗褐衣袍同样不俗,虽身形佝偻,但眼绽精光,脚下稳健如风,当有不俗武功在身。
身后背着的一把长剑,也正说明了其武林中人的身份。
只是,听其气息,仿佛有暗伤在身,并且还是才受了不久的伤。
“哟?这又是哪家落难公子?”乐逍遥抓着一只鸡腿大嚼,喝了口酒笑眯眯问道。
“哪里来的臭乞丐,出言不逊,找死不成?”那老者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当即便要拔剑。
“风爷爷!”那小童却是忙按住老者的手,摇了摇头:“如今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伤及无辜,就由他说去吧!”
说着,环顾破庙,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乐逍遥不由多看了这小童一眼,笑问道:“两位从何而来,去往何处?”
“关你屁事!祸从口出,小乞丐你自吃你的东西吧!”方才那老者瞪了乐逍遥一眼道。
“我们自傲剑山庄而来,无路可去。”那小童苦笑一声,或许是见乐逍遥一介乞丐,也不避讳回答道。
“无路可去?那不是跟我这乞丐没什么两样咯?”乐逍遥瞥了那老者一眼,笑道。
老者一怔,随即怒道:“少爷身份尊贵,岂是你这区区乞丐可以比的?”
正争论间,却听一阵空响传来,乐逍遥笑着瞟了那小童一眼,听出是那小童肚子里发出的。
小童眼见乐逍遥带着笑意的神色,脸色一红,捂住了肚子。
他出身不凡,却不曾想有朝一日会在破庙里因为饥饿,引得乞丐异色,却是羞愧难当。
外面天色已经黑尽,又下着磅礴大雨,再想出去找吃的,实为不易。
那老者羞愧道:“抱歉!小少爷,光顾着赶路,让您受饿了。”
“无路可去,却急着赶路,莫非是在逃避追兵不成?”乐逍遥插话道。
老者扭头狠瞪了乐逍遥一眼,取过自己包裹,拿出两个馒头来递给小童,只是经雨水一泡,那馒头已经发得松散了。
想必,滋味并不好。
小童倒也不挑剔,对着老者一笑,便将那馒头往嘴里塞。
乐逍遥一瞥,揪了个鸡腿儿扔给小童。
或许是玉椿的事仍让他耿耿于怀,因此面对这同样如玉椿一般粉雕玉砌的小孩儿,没办法狠得下心来。
小童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在他眼中,乞丐,应该都是贪慕钱财,贪那一口吃的小气鬼。
随即又自嘲苦笑,未曾想有朝一日,竟沦落至让乞丐施舍。
“你叫什么名字?”乐逍遥将吃剩下的野鸡一丢,倚着稻草侧躺,喝了口酒对小童问道。
小童迟疑了一下道:“成余明。”
随即,捡起乐逍遥扔来的鸡腿,却是被老者制止,接过去细细咬了一口,才又递给成余明。
乐逍遥见状轻嗤了一声:“我若要害你们性命,还不稀得下毒。”
“你小小乞丐,何来这般狂言,你可知道我们是谁?”那老者不爽道。
“傲剑山庄来的,逃命鬼两只。”乐逍遥只笑着,仰头喝了口酒道。
“你……”老者大怒,浑身气势一震忍不住要出手教训乐逍遥。
乐逍遥将身子一翻,却是转过头去睡了。
成余明一脸苦笑拉住成风,风爷爷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暴躁,容不得别人说他和傲剑山庄半点儿不是。
“他也说得没错,咱们如今也确实是落难之人罢了,况且此人虽然说话难听了些,方才还舍我两人一只鸡腿,心肠应当不坏。”
“哼!我算是明白他为什么沦落成乞丐了,如此利嘴,怎与人相处?”成风冷哼一声,故意瞥了乐逍遥一眼,挑衅道。
而此时,乐逍遥呼吸平缓,毫无所察,像是睡熟了。
成风一震哑然,随即却也只能自个儿暗自生闷气。
第二天一早,雨已经停了,清晨的阳光从外边儿照了进来,成余明和成风两人悠然转醒,却见乐逍遥已经走了。
便也收拾了东西准备离开,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却是忽然一惊,满目惊愕的楞在了原地。
只见破庙前泥泞的道路上,草丛中,横七竖八躺了七八个穿着玄色长袍的尸体,这些尸体衣袍的胸前,皆绣着一把银色小剑。
“是成余坤派来的杀手!”成风沉着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