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一个靠在集市卖力气搬货谋生的粗汉。身高接近七尺,体重超过一百斤,长着浓密的络腮胡,样貌凶悍异常,事到临头却哭的像个孩子。
“慈悲,发发慈悲吧。”他跪倒在绞刑架下,双手合十,向着围观的人群哀求。眼泪和鼻涕大把大把的落下。
威廉和徒弟一左一右架住了他的胳膊,强迫他站起来。壮汉瘫软如同烂掉的奶酪,师徒二人试了几次,终于成功的使他站直。威廉向徒弟使眼色,少年会意,眼疾手快的把打好结的绳索套进了他脖子。
“你忏悔吗?为你的罪行。”冈萨牧师跟汉密尔顿也算老搭档了,牧师站在人群之前发问。
“是的,是的!我悔过,悔过……”真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眼泪,接受罪人临终忏悔是牧师的职责,冈萨牧师严肃的点点头,右手五指拍了下额头又点下了胸口,划了个泰拉之矛。
“愿圣母怜悯你的灵魂。”这也是处刑的信号。
威廉扳下铁制的杠杆,马丁脚下的木板轰然打开,他迅速坠了下去。绳子经过了一阵剧烈的晃动,好歹撑住了,威廉悬着的心放松了点。马丁的体重不同于常人,要是扯断了绳子,没能顺利完成绞刑,汉密尔顿大师的刽子手生涯也就不能圆满的画上句号了。
他本不愿意再做这种事的,汉密尔顿家终于得到机会脱离贱业,他怎么能不全力抓住。为此法官私下找他谈话,叫他威廉,好像两人是多年的老友。
“威廉,帮我这一次。你明白现在的形势,也不知从哪儿冒出了一群自称土布党的家伙,到处作乱。新任的刽子手被困在乡下,没法及时赴任。陛下那边又催的紧。”法官从柜子里取出了他珍藏的威士忌,拿出两个杯子,亲自倒好了酒。
前任刽子手,现任警卫队队长,双手举起杯子跟法官碰了下。换做以前,他这种职业连进法官办公室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还跟法官碰杯了。他喝下了威士忌,想到法官说的是“这一次”而不是“最后一次”。
威廉耸了下肩膀,'只要给我当警卫队队长,顺手绞死几个罪犯也没什么大不了。'
“汤普森·摩尔,你认罪吗?”法官坐在特意加高的审判席上,很是威严。
“哦,法官阁下,我都不知道罪名,怎么认罪呢?”不同于他的搬运工伙伴,汤普森可是个资深流氓了,威廉对他用了刑,让他疼的冷汗直流,可他仍能大笑出声。
“强奸女招待,意图谋杀酒馆老板。”法官语带怒意,宣布了他的罪行。
“哈,你说克莱尔啊,那小妞屁股挺翘的,我倒是很想承认干过她。”围观的人被他逗乐了,很多人来看死刑,就是等着这种场面。最可恶的是他还故意说出了受害人的名字,枉费了法官一片苦心。
“然而很可惜,阁下,我只来得及扒下她的衣服,哎呀呀,那胸脯啊。”笑声更大了。
“肃静!”法官连敲了几次锤,他真的气坏了,“这里可是法庭,老实交待自己的罪行,还是说你想因为蔑视法官,被上刑吗?”
“抱歉,阁下。”汤普森嘲讽似的鞠了一躬,被绑在背后的手限制了他进一步的发挥,“但在我被酒吧的好老板打破了头之前,确实还没脱下裤子,你知道的,干那事,穿着衣服可不行。”
“你还对酒吧老板的受伤负有直接责任,根据你同伙交待,你们打晕了这勇敢的男人,把他丢在着火的酒馆不管不顾。若不是一位法师及时介入,他还有很多人就烧死在里面了。”
“我有吗?我确实砸了他一酒瓶,谁叫他用凳子打我的头,那是完全的自卫啊,阁下。”
威廉摇摇头,'人渣,彻头彻尾的人渣。'法官也不想再跟他废话,公开的审判只是走个形势,这些罪犯的刑罚早已决定好了。
“汤普森·摩尔,鉴于你的罪行,法庭判处你绞首。”法官冲着威廉努努嘴,“汉密尔顿大师,行刑吧。”
汤普森嘴巴动了动,又想说什么,威廉一把拽住绑手的绳子,把他拉近,小声说道:“再多说一个字,法官就会判你轮刑。绞刑对你,已经是慈悲了。”
人渣的脸一瞬间苍白到失去了血色,他不再说话,沉默的跟着刽子手走向绞刑架。绳索套进了脖子,冈萨牧师照本宣科:“你忏悔吗?为你的罪行。”
汤普森眼睛转了几转,说出他的遗言:“省省你的怜悯吧,地狱才是我的归宿。”
杠杆被扳下,汤普森掉进了打开的空隙,套索折断了他的脖颈,他的裤子湿了一大片。
威廉拿着酒瓶,坐在边上休息。法庭的弓手把绞刑架上的尸体搬下来,挂到刑场前的横梁上去。那根直接取自原木的大梁已经挂了不少人,有集市的搬运工,有码头的流浪汉,还有一个趁火打劫的女贼。乌鸦群聚在他们上面,凄厉的叫着。食腐的鸟儿呼朋唤友,一场盛宴即将开始。
这些天法官特别严厉,像那个女贼只是翻进烧成废墟的商店,偷了几匹丝绸。照往常也只是罚款加抽鞭子了事,现在她的尸体吊在上面,警告所有试图顺手牵羊的人。
虽然暴动早就被镇压了,但处刑并没有停止的迹象。他听法官闲聊时提起,市长递交了辞呈,却被皇帝退回。要他把伤到公主的刺客找出来,或者在市长的位置干到死为止,无论是哪一种,皇帝说“我的眼睛始终会放在你身上。”
妻子扔过来的盘子和枕头,街上女人争执时互相撕扯衣服揪头发,便是他对女***的全部认知。直到被印地女人刺了一匕首,要不是盔甲挡了下,搞不好都没命了。
那女人下手毫不犹豫,全副武装还能跑的飞快,'好厉害呀。'威廉揉着肋骨,修女的祈祷让他一点伤疤都没留下。'这样也好,不然回家被她看见了又要啰嗦。'
“队长,汉密尔顿队长。”是布莱克,小伙子应该是一路跑来的,在这种寒冷的早晨他却热气腾腾,满头大汗。
“怎么啦?”威廉明知故问,他喜欢有手下向他汇报的感觉。
”命令下来了,要我们去包围城北印地人的居住区,挨家挨户搜捕刺客。“
”好!“威廉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他最后看了眼横梁上挂着的尸体,在心里替那印地女人留了个好位置。'我会很享受绞死她的过程。'
年少的徒弟兴冲冲的走在他后面,师傅高升,徒弟也跟着进步。没有谁会喜欢跟死人打交道的,多晦气啊。
注释一:文中引号部分为人物内心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