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马真人出现在身后,连忙向他行礼问安。
深更半夜,对于马真人的突然出现我不敢询问原因,马真人指着我手中的罗盘问道:“方才我见你用这罗盘查看过去发生之事,不知这罗盘你从何而来?”
我回道:“不瞒马真人,这罗盘是郭先生的,几日之前,我无意间触碰到它的时候,竟然看见了一个月前的事情,所以趁郭先生去县里这些天,就擅自拿来查看过去的真相。”
马真人点了点头说道:“小周天罗盘,又叫诸葛天机盘,相传是诸葛亮晚年发明,可洞察天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号称道门最神秘的法宝之一,千百年来几经人手,能看出其中运行原理的万不存一,那些研究过小周天罗盘的高手若是知道你几日前才刚接触它就能够自由查看过去辛秘,怕是会被气得从棺材里跳出来。”
“原来这东西叫小周天罗盘,来头这么响亮,怪不得和普通罗盘不同。”我说道。“只是晚辈不明白,我才刚一接触到它时它就有所反应,上面的四圈字符也都是天干地支纪时法的组合,看起来并不难懂,稍加琢磨就可以通透其中原理。”
“你看起来不难懂的原理别人可不一定懂,就算通过后天学习掌握了原理,可真正动手切换数千万种字符搭配时又是另一回事,不然它又怎么会生出厚厚的铜锈?数术之学,千变万化,历史上曾大放光芒的天工巧匠也不过初窥门径而已,你能够在第一次触碰小周天罗盘时就将它唤醒,也许和你的纯阳火命有关,也许就是机缘巧合,世上的人向来如此,犹如道门练气,聪慧者一日即成,愚钝者十年难通,资质天赋千差万别,就像你短时间内能明白小周天罗盘的运行原理,唐宛如被铁钉穿透脑颅依然能活就是天赋的妖异体质所致,她自身愈合的能力是常人的百倍,和当年白莲教号称刀枪不入、不死不灭的教主王聪儿一样。”
“这么说来,唐宛如杀不死?她到现在还活着?”我惊讶道。
马真人摇了摇头说道:“世上之人,又有谁能不死,更何况唐宛如一个未曾修道的普通女子。”
“那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请马真人告知。”我恭敬道。
马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当年唐宛如顶钉而亡,所有人都以为她死了,可孟氏第二天早晨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动静,她发现唐宛如不仅没死,额头上的伤也没了,不仅是她,就算唐宛如本人也心生恐惧,不知道自己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唐宛如自尽没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伏龙岭,大家都很害怕,认为唐宛如是妖,尤其是赵家坪的人,这时才想起之前唐宛如被沉河而不死的事情,要求赵铁柱和孟氏将唐宛如烧死。唐宛如被五花大绑地捆在赵家坪村头的定风桩上,大火烧了唐宛如几个时辰,直到唐宛如浑身焦糊,再也不动弹,众人这才放心离去。谁知过了一夜之后,唐宛如又活了过来。唐宛如那时已经被烧得不成人样,浑身焦黑,她想向村民们求饶,可是却说不出话来。”
马真人一边说着一边往陈家寨的方向走,我听得异常愤怒,不由得替唐宛如恨得牙痒痒,问道:“后来呢?”
马真人说道:“后来,也就到了伏龙岭的水会,赵宝亮请了一名外县的降妖师,那降妖师用降妖杵的秘力破坏了唐宛如的肌体经脉,又将唐宛如的心脏剜了出来,至此才将她沉底杀死。”
“可是我听别人讲过,我爷爷曾在水会当天试图去救唐宛如的。”我说道。
马真人说道:“你爷爷赶到河边的时候其实唐宛如已经死了,具体怎样,你自己看吧。”
我和马真人来到龙脊河的边上,我拿出小周天罗盘,将指针转动到四十年前的水会当天。
光影流转,时光溯回,我看到周围人影重重,那时清朝尚在,往来的村民们还都留着长辫子。
在几个身穿祭祀服饰的村民前方,摆着一只猪笼子,而在猪笼子里,是一个遍体鳞伤的女人,女人身上的疮口留着黑色的血,心脏部位的血肉翻卷,双眼无神地望着不远处的地面。
而在龙脊河的河面上,正孤零零地飘着一只竹筏,竹筏上摆满了贡品,中间坐着一对童男童女,他们哇哇大哭,正是唐宛如的一双儿女。
那时年轻的爷爷从远处跑来,口中央求众人放了唐宛如和她的孩子,爷爷跑的时候一瘸一拐地,看起来是受了伤,老太爷和我说过,当年爷爷被救回陈家寨后,就一直被老太爷锁在家里一直不给出来,为了防止他跑,腿都打断了,是有人偷偷给他报信,说今年要祭河神,选的就是唐宛如的一对儿女,所以爷爷才逃出来想要救人的。
当天河面上的风浪有些大,爷爷跑到的时候,竹筏已经飘到了河中央,爷爷不顾太爷爷的呵斥和阻挠,二话不说就跳到了河里,可是等到他游到河中央的时候,竹筏已经散开,两个娃娃早就沉得没了影。
爷爷在河中央一连潜了几次水都没找到两个娃娃,就在这时,岸上的村民将装有唐宛如的猪笼扔进了河里。
爷爷水性虽好,但毕竟河面上有风浪,他铆足了力气游到河中央已经累得够呛,再回头时就听到众人的惊呼,见河面上有一只猪笼子下沉,
就拼了命地从大河中央游回来想要救人,可是大河上百米宽,他这样游来游去已经精疲力尽,唐宛如又是被绑了手脚装进猪笼里的,下面还坠着几块石头。
爷爷沉入河底把唐宛如拉扯出水面,他当时还不知道唐宛如已经死了,他想要让唐宛如能喘口气,自己沉在水面以下,一面踩水扛着猪笼不让她下沉,一面手忙脚乱地扒开猪笼,想要解唐宛如身上的绳子,但是绳子打得死结,爷爷解不开,最后河岸上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唐宛如沉了下去。
唐宛如在沉入河底的时候,我瞧见了她的眼睛,她像是在流泪,眼中却又满是怨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