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小看不惯这些人,父亲也一再教我不要在外面跟人动手,能忍则忍,但是我每次看到弱小被欺负时,心里总觉得过不去,奈何自己也没多大能力。
我和虎子跟曾帅毕竟是一个村的,虎子屁颠屁颠地跟在小五后面,小五破门而入,将曾帅提了出来,当着曾帅爹妈的面让我打曾帅。
当时周围不少邻居听到动静都围了过来,曾帅的爹妈不敢跟小五嚷嚷,因为大家都知道小五是大总统和国师留下来的大官儿。
虎子拎着曾帅看向我说道:“昨晚就让你动手你不动手,现在欺负到你头上了吧,过来打他一拳。”
“要不算了吧。”我劝小五道,毕竟周围都是邻居,这样当着人家家长的面打人也不太好。
“你不动手的话,我帮你。”小五说着将曾帅抵在墙上,一脚踢在曾帅的膝盖上。
曾帅大声惨叫,他的膝盖瞬间瘪了下去,被小五踢得粉碎。
曾帅他妈见状,连忙上前要抢人,小五拎着曾帅他妈的衣领扔到院子里,他恶狠狠地吼道:“再敢放肆,我就杀你全家!”
小五的震怒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我在内,就连原本跟在小五身后的虎子也被吓得一哆嗦,我们平常玩闹时小五看起来向来亲切好玩,从未露出过官家的嘴脸,可此时他目光狰狞,吓得曾帅他爹当即跪在地上叫他官老爷。
“你要是再不打,他两条腿都保不住了。”小五看向我说道。
我只好一巴掌抡在曾帅的脸上,小五这才放下曾帅,小五看向曾帅说道:“我这人平常笑嘻嘻的倒是好说话,一般也不欺负人,但是我杀的人可能比你们整个村里加起来的人都要多,你叫的那些人一个都跑不了!”
小五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根炮竹一样的东西,小五点燃了炮竹后,炮竹吱的一声窜到天空,爆出一团红雾。
“把曾帅带回家治伤,一会儿县衙门里来人,你得跟我一块去找人。”小五说着,转身就向山上走去。
我和虎子看了一眼,连忙追上去,虎子犹豫了一下,说道:“那个小五,咱是不是有点过了?”
“过了?”小五回头。“秦阳头顶的伤,力道稍微重一点就没命了,若不是有祖师爷护佑你当他还有命吗,我跟你们说过我从小也是在乡下长大,穷乡僻壤出刁民的道理我再懂不过,当年我若不是被师傅和师兄所救,没准已经躺在地下多少年了,这事儿你们跟在我后面看我怎么处理就行。”
小五并不容我们反驳,一个时辰后,山下当真来了很多官府的人,瑶山县的县令亲自带人前来,他自报家门后,说要求见马五爷。
“马五爷,您那么晚了叫小的来不知因为什么事?”瑶山县县令说道。
“抓几个人。”小五说道。
“哟,这帮刁民不知犯了什么事,竟然惹到马五爷您头上来了,抓到之后,定然不能轻饶。”瑶山县县令点头哈腰地说道。
小五似乎不想理会,说道:“你们就在这里等一夜,天晚了我有点困了,明天再去抓人吧。”
瑶山县县令并不生气,说道:“马五爷,这伏龙岭是穷乡僻壤,而且已经一年没下过雨,听说前段时间还闹鬼,死了不少人,他们这儿也没啥好吃好喝的,小的知道您是修道之人吃不得大荤,因此带了些茶叶孝敬您,信阳的毛尖儿,一般地方喝不到。”
“嗯。”小五应了一声。“那送上来吧,我倒也不喝茶,我问问马真人喝不喝。”
如此县令送完茶叶就被小五赶到了山下,那一夜我和虎子都是睡在弟子房里的,整夜都没和小五说话。
第二天我们和一群衙门的官兵一同前往镇上,到了学校之后,小五见我不跟他说话,就让曾帅一一指出是谁拉帮结派打了我。
曾帅指出最初打我的光头一伙,接着通过这些人,将各年级参与打我的学生混混都叫了出来,还有几个是校外没上学的混混,也都一一抓到了学校。
一群人被带到操场上,那个将我的头打破的长脸少年此时也已经恢复正常。
小五见人都到齐了,说道:“你们一起上,怎么打秦阳的就怎么打我,要是谁能伤到我或者打败我,这事儿我就当没发生,不然你们就不用活了。”
“你当你是谁?”光头吊儿郎当地斜睨小五说道。
“大胆刁民,敢对马五爷这么说话!”县令指着光头说道。
“哟,当个差还什么了不起的,得罪了我你一样没好果子吃,今天我看谁敢动我!”光头扬声说道。
县令见小五脸色不好看,刚要抽刀却被小五拦了下来,他示意两个官兵将光头拉到一旁,小五说道:“我刚刚说的话还算数,你们一块上吧。”
二十几个人面面相觑,最终蜂拥向小五,但是小五几乎是一拳一个就将这些人打得人仰马翻,昨天晚上我对这几个月来学武练道的事情有些丧气,因为学了那么久三五个人都对付不了,也许小五是想证明给我看,但是这些人根本不敢跟小五打。
“我说过,能伤到我你们才能活。”小五说着就抽出一名官差手里的刀。
“小五,你敢动手我们就不是兄弟了。”我说道,对小五的行为我不能理解。
“我想为你出头,你却说我们不是兄弟?”小五看向我质问。“如果我不让官差来,就算帮你教训了他们,他们下次依然会打你,我知道你不屑于找我一起打别人,觉得这是欺负人,但是整个天下风气都是这样,你不强硬一次,别人就会一直踩到你头上,你觉得别人拉帮结伙就是孬种,谁会跟你单挑?袁世凯不拉帮结伙就不能做上大总统的位置,洪门五祖不拉帮结伙,又哪来的洪门五大会?”
“我不想听你这些说辞,这里是读书的地方,你出去!”我说道,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小五在学校里杀人。
小五重重地哼了一声,将刀扔在地上,他看了光头一眼,附在县令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然后就转身走出人群。
“秦阳,为你出头这次也算是考验,马真人说得没错,你不会任由我杀这些人的,但是作为兄弟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军阀四起,天下大乱,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将来你若是出山,以你的性子根本活不长,也许以后的社会如你前些天晚上跟我讲的那样公平而民主,人人有饭吃,人人有书读,但它始终都是空想,你读书的同时,也要睁眼看看现实世界。”
小五说完就离开了学校,不久县令命人押着光头也离开了。
因为不少学生被小五打伤,当天也因为这事儿学校停课一天。
我们班的老师是个五十来岁的教书先生,姓常,平常大家都叫他常先生,常先生年轻时和我父亲一同参加过最后一届科举童生试,不过落榜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教书,他认识我父亲,也认识老太爷,知道我和老太爷平常走得近,所以平日里挺关照我。
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常先生找我聊了一会儿,倒也没批评,只说孔儒之学,仁爱爱人,我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别让他失望。
之后的几天我每天依然训练体能,晨起打坐练气,夜间运行周天,因为如今已经引气入体成功可以自行练气,所以药浴已经不需要再泡。
我连续好几天没跟小五讲过话,小五和虎子倒还是说说笑笑,趁小五不在的时候虎子也跟我讲过,说小五毕竟是为我出头。
我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没真生小五的气,只是想阻止小五杀人而已,那时我还不懂什么江湖险恶,世道人心,小五说他杀过很多人,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我问过爷爷,爷爷说他杀的人怕是比小五还要多,爷爷说生在乱世,身在江湖,有时你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
而自从那件事之后,光头就没在学校出现过,听别人说他家在镇上是个大户,亲戚在县里也有不小的势力,但是后来都神秘的失踪了,就像当初三个有名的降妖师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那名被我瞪了一眼就七孔流血的长脸少年后来也辍学了,据说他经常忘事,犯迷糊,行为举止越发像个白痴,会时常不由自主地大喊大叫,但在学校见到我时就躲得远远的。
我自然在学校也就成了名,大家都知道我有个朋友是个大官儿,我是马真人徒弟的事情也渐渐传开。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那些钻进我脑子里的透明蜉蝣是可以伤人的,我不知道那些透明蜉蝣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博学的师傅和见多识广的爷爷都不知道,师傅说过有些修道天才在修道的过程中会出现一些常人意想不到的天赋,我是想过拥有与众不同的道术或能力,但却没想过要去杀人或者让人怕我。
我以前在班上的女生缘极好,虽然大家都知道我爷爷和我的光辉事迹,但是我平常和他们打打闹闹惯了,她们嘴上说我是小流氓,实际上倒是挺喜欢和我玩闹的。
可有一次我揪前排女生的辫子时,她却被吓得大喊大叫,之后就一直哭个不停,看我的眼神都怕极了。
我很伤心,因为这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