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形式的对联,其实就是利用了汉字一字多音的特点,说简单,也简单,但说难,也有些难度。
周围其他士子见眼前这位姑娘只是在纸上写了出来,却没有当场开口直接吟出来,本来还有些纳闷,然而当看清了纸上那一行字后,立马脸色就是一变,同时亦明白了人家为何不念出来了。
同字异音。这要是念出来了,反而没了其中的意思。也就是说,想要把这个上联对出来,首先你要能读懂这个上联才行。
“这上联怎么念啊?”
“没想到,这位姑娘一出手,就是这么有难度的对联,嘿嘿,这下有好戏看了。”
不少人一边暗中思考着这句上联如何断句,一边观察着叶俢的反应。
他们这些人都被叶俢所出的问题难倒,从而被阻挡在了楼下。更重要的是,不少和他一同前来的小伙伴都进去了,自己却进不去,心中早就有些不爽了。
这时候要是能看到有人让叶俢出丑,也算是为他们出了口恶气。
可是令他们失望的是,在叶俢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即将颜面扫地的样子,反而人家脸带笑意,看似很轻松的样子。
其他人在看着叶俢出丑,李牧之自然也不例外。不过相对于其他人的含蓄,他就要直接的多了。毕竟他在叶俢身上,已经吃过很多次瘪了,自然是看他不顺眼。
当然了,没人发现,在看到这个上联后,李牧之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色彩。
“呵呵,不知叶兄可想出来怎么断句否?”李牧之带着虚伪的笑意道,“当然了,如果叶兄没看懂的话,在下不介意稍稍提醒一下,想必这位姑娘也不会介意的。”
旁边的潇潇淡然而立,闻言并没有开口说什么。只是注视着叶俢,等着他的下联。
这句上联也是她以前谈一曲新曲时,偶然想到的。这种对联念法亦或断句都不难,难就难在想要对的工整,必须再想到一个同字异音的汉字才行。她记得曾经就借着这个上联,拒绝过一个从京城慕名而来的大才子的邀约。至于金陵一众才子,还不曾知道这个上联。
“看李兄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难道说李兄已经想到了下联?李兄果然文思敏捷为兄自愧不如啊。”
叶俢还没有所表示,倒是跟着李牧之一起而来的几位好友却已经开始各种赞叹了。
“呵呵,张兄说笑了,我也不过刚好想到一个下联而已。”李牧之谦虚地说着,同时眼睛不断朝着叶俢望去,脸上的得意之色却是毫不掩饰。
听了李牧之的话,潇潇有些诧异的看了对方一眼,不过也仅仅是瞥了一眼罢了。她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人这么快就想出了下联。
“呵呵,怕是让李兄失望了,我也刚好想出了下联。”这时,叶俢也是一脸自信的说道。
“哦,是吗。不如我们同时将自己的下联写在纸上,然后贴出来让这位姑娘来评一评如何?”李牧之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隐约间,他已经想到了自己大步走上醉霄楼的样子了。
在他想来,叶俢或许是被自己一激,这才口不择言。他可不信有人这么一眨眼就能想出来。
要知道他自己之所以有了答案,还是因为之前路过自家书房时,听到一位远道而来拜访祖父的长者,无意间说起过这个上联。
自然而然的,这个所谓的下联,就是那位长辈试着对出来的。不过那位长辈早已经离开金陵数月。
再说了,看其他人的反应,明显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上联。正因如此,他才敢这样明目张胆的盗窃。尽管如此,李牧之心中还是有些心虚的。
要知道,读书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行为,一旦被人揭发,定会被所有读书人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可谁让对方是叶俢呢,要是换了其他人,李牧之绝不会这样做。
“那就如李兄所言吧。”叶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见叶俢点头同意,李牧之嘴角闪过一丝奸计得逞的阴险笑容。随后率先来到了桌子前,拿起笔快速在纸上写了起来。
而叶俢也紧随其后,接过小婵递来的毛笔,也在纸上写了起来。不过因为刚好右手腕被蝶舞咬伤了,所以叶俢写的那几个字有点让人不忍直视。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都想出来了答案,潇潇心中说不出的无语。这个上联可是曾经让京城有名的大才子都知难而退,可如今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有两人有了答案。一时间,潇潇都有些怀疑人生了。
不多时,李牧之就已经写完了,然后转头一看,发现叶俢竟然还在纸上写着,不由得露出一抹冷笑。
十二个字还要考虑这么久,哼哼,看你一会儿如何收场!
周围人自然也看到叶俢还在不停地写着,尽管心中好奇,却也不好意思上前围观,一干人只能等着叶俢。
又过了一会,就在李牧之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正打算开口呢,叶俢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好了,搞定!”叶俢小心翼翼地拿起纸,朝着上面的墨迹吹了口气,然后说道。
再看李牧之,当瞥见叶俢拿着的纸上面好几行大字,一看就绝不止十二个字。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过那种感觉只是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同时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这种对联,平常想出来一个都算万难,难道他还能一下子对出来好几个不成,定然是对方没搞懂上联的意思,这才乱写一通。
“两位公子还是将各自的下联贴在墙上吧,让诸位才子都评一评。”见李牧之打算将自己那张纸递给自己,潇潇淡淡道。
话音刚落,就有一个伙计接过面色稍有尴尬的李牧之手里的纸张,然后轻轻贴在了墙上。而小婵也将叶俢的纸贴在了与之相邻的地方,便乖巧的站在自家少爷身边。偶尔间,目光会瞅向前方的蝶舞身上,眼中冒着火花。
随后,众人便看到了两人的答案。
就名气来讲,李牧之明显在金陵有着不小的名气,而叶俢的名气也仅仅是最近才显露出来。甚至大部分人只承认他写的诗词,却不怎么承认他有和苏雨轩李牧之同等的才气。
毕竟,才名也和口碑一样,需要时间积累。因此几乎很多人都将目光先投在了他对出的下联上。
行事行本行行行行时行行好。
也许是李牧之为了显摆,不仅如此,还好心的为那几个同音字标注上了平仄。
正因此如,有些还没明白过来的也一下子明白了上下联的意思。
紧接着,就是阵阵赞誉之声。
听着周围阵阵恭维声,李牧之心中说不出的爽,同时暗自冷笑不已:“哼,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写出来的是个什么东西。”
心中这样想着,李牧之随后将目光看向了叶俢那边的纸上。
同样的,其他人再看了李牧之的下联后,也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叶俢写的下联。
随着众人的目光落在叶俢的纸上,只是一瞬间,场上发出了无数倒抽凉气的声音。
一、二、三、四、五!
整整五个!
看着纸面上密密麻麻的一行行字迹,不少人压着心中的惊叹,仔细一数,发现叶俢竟然一下子对出来了五个不同的下联。
最为关键的是,每一个下联都对仗工整,且一个比一个妙。
歌曲歌旧曲歌歌歌罢歌歌好。
画山画好画画画画古画画灵。
写诗写雅写写写写创写写意。
潮水潮涌潮潮潮潮起潮潮高。
种花种好种种种种成种种香。
本以为李牧之对出来的已经很妙了,可看到叶俢这五个下联,却是瞬间将他那个甩在了后面。这特么就是个妖孽啊。短短时间,竟然能想出来五个!
再看李牧之,此刻的他脸上已经成了猪肝色。尤其是看到周围人脸上的神色,更是有个别人悄悄对自己指指点点,更是让他心中一股气血上涌。
上次在画舫,就是因为叶俢的缘故,让他跳进冰冷的河水里,尽管性命无忧,却也受了好几天罪。昨天在沈园,也是因为他,让自己被很多人忌恨在心,这次,更是让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彻底丢了脸面,联想到这一切,紧接着,李牧之眼前一黑,便幸福的晕了过去。他真的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深深恶意。
看到李牧之竟然气晕了过去,其同伴慌忙叫人将他抬走,朝着附近的医馆奔去。
自作孽不可活。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在醉霄楼前发生了这种事,影响有些不好。因此,尽管猜测这是对方的套路,但叶俢还是亲自出了一笔医药费,打发酒楼里一个小伙计快速跟上去,算作精神赔偿。
“潇姑娘,刚才是我多有冒犯,我郑重道歉。为了以示诚意,今日两位的消费,都算我的。”
叶俢不等潇潇拒绝,又对着脸上犹自带着不忿的蝶舞歉意道:“听说姑娘喜爱棋谱,刚好我收藏了一本,就将它赠与姑娘。不过今日多有不便,明日我自会亲手将棋谱送上。”
听到叶俢这句话,蝶舞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点。
“哼,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此刻,要说心情最复杂的,就是潇潇了。
本以为自己想出的上联能难住叶俢,可最后发现,不仅没能帮蝶舞出气,反而还让人家一口气对出了五个下联,更是将李牧之气晕了过去。
醉霄楼三楼一间雅间内,在靠近窗口的一个位子上,正坐着两个戴面纱的年轻女子。两人已经在这里好一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