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个奇怪的老头。
看着那道渐渐远去的背影,叶俢心里嘀咕了一声,便朝着街道另一个方向走去。
因为今天晚上要去参加秦府晚宴,而作为第一次登门,叶俢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出于世交的缘故,都必须要早早到场才行。
故此,他今日并不打算跑远,只是带着小婵在附近转转。话说来了这么些天,叶俢对自己家周围的一切,依然有些陌生。既然今日上午得空,那就好好看看,别以后街里邻居见了自己,却不认识,那就尴尬了。
叶府所在的街名为夕水街,前后不到十户人家,而他叶府正好处在中间。
沿着街道往东,每经过一户人家门前,小婵就会给叶俢说一说这家的大致情况,偶尔会夹杂着一些不知从何处听来的流言。
比如隔壁这家王大爷,家里都是闺女,没有一个男丁,或者李家大婶前些天生了个很漂亮的龙凤胎等等。
很快,叶俢两人就走到了街道尽头。
“少爷,那两位老爷爷又在下棋了。”这时,小婵突然指了指前面,有些欢呼雀跃道。
随着小婵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一棵大树下面,坐着两个老人,看衣着打扮,应该也是富裕之家。
“怎么,小婵认识他们?”闻言,叶俢有些奇怪的问道。
这两天他少说也从这里来来回回经过了十几趟,倒是不曾见过。
“嗯,两位老爷爷可好了。以前有几次小婵出来给少爷买笔墨的时候,那位身穿白衣服的爷爷还给小婵好多糖果了呢。还说以后想吃的话,就来这里。”说到这里,小婵明显有些不好意思。
呵呵,几个糖果你就把人家当成好人了。平常看着挺机灵的,看到糖果就一下变傻了。
叶俢有些无语的摇了摇头。
看来应该加强小丫头的安全教育了。不然以后遇到坏蜀黍把你拐跑了,你还傻傻的帮人数银子呢。
闲来无事,叶俢便走了过去。
此刻,两位老人正正专心致志的下着象棋,看样子似乎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而叶俢也没有刻意去打扰,只是静静的站在其中一人身后观看。
这年头,一般的读书人,更多的都是下的围棋,讲究的就是那种运筹帷幄的高人姿态。
而象棋虽然融入了儒家思想,等级观念太重,但正因为内涵沙场布兵这种热血澎湃的氛围,普通人倒是热衷于此道。因而街头巷尾,到处可以。
“将军!”
随着白衣老者将‘車’拉到对方‘相’的位置,红方终于成死棋了。
而另一位灰衣老者盯着棋盘看了好久,也没想出破解之法,终于有些不甘心的认输了。
“哼,今天算你侥幸赢了。”
“你这倔老头,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还是侥幸赢了。两个月不见,还是那个臭脾气。”白衣老者看着对方不服气的样子,好些好笑道。
而旁边的叶俢,看着两位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人,像小孩子一样在那里斗嘴,不由得也是咧嘴一笑。
“哎,小丫头来了。”这时候,白衣老者像是忽然发现了叶俢两人,随即不在吵闹,而是一脸慈祥的看着小婵道,“是不是又出来给你家少爷买东西呀?”
听了这话,叶俢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而小婵则是对着两位老人甜甜一笑,十分乖巧道:“不是呢,今天小婵可是跟着我家少爷出来的。呐,这就是我家少爷。”
闻言,两位老人这才将目光看向叶俢,随即轻轻地点了点头。既没有表现的太过冷淡,却也没多少亲近,看似完全是出于一种礼仪。
“晚生叶俢,见过两位老人家。”叶俢上前一礼,恭敬地说道。之所以这么客气,其实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小婵的缘故。
“哦,你就是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叶俢?”其中那位灰衣老者听到叶俢这个名字,有些惊讶道。
而那位白衣老者倒是没多大反应,只是看到好友惊讶的目光,也是有些好奇的看着叶俢。
最近这两个月,他有事去了汴梁一趟,直到昨日才回来。这不刚回来,今天就被老家伙拉出来下棋。
“正是区区在下,敢问两位老人家尊称?”叶俢被两人看的有些不自在。
“呵呵,蒋公,看来今日你没白来啊。”灰衣老者没有回答叶俢的话,反而忽然对着好友笑了笑道,“这位小友虽然年纪轻轻,却是看得比你要透彻的多啊。”
“呵呵,那今日老朽可要好好请教请教了。”被称为蒋公的白衣老者闻言,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轻笑道。
“晚生不敢,晚生惶恐。”叶俢慌忙摆手。
开玩笑,他可是听得很清楚,那位白衣老者被称为蒋公来着。
如今的大周朝,能带有x公之类的,无一不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而遇到这种人,最好还是放尊重点比较好,至少不会吃亏就是了。
“坐吧,别那么拘谨,叫我蒋老就行,他么,呵呵,随便喊他老头都行。”蒋老自身涵养不错,说话也没多少架子,和颜悦色道。
叶修也是立刻就明白了过来,怕是这位灰衣老者身份更大,不方便透露。
两人都是很有修养的人,叶修虽然身份不及他们,但整个闲聊的过程却让他感觉到很舒服,不像之前去沈府的时候,那位沈老爷带给他那么大的威压。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叶俢大部分时间是在静静听着两位老人家说话。而小婵则是一边吃着糖果,一边给两位老人家捶捶肩,看的叶俢心里一阵嫉妒。
慢慢的,叶俢也知道了蒋老就住在附近,以前应该当过官,只不过如今致仕在家。至于那位灰衣老者,叶俢还看不出来。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呀。老朽要是有这份胸襟与洒脱,何故落得如此这般处境。”听完好友的一番话,蒋老叹了口气,神情有些落寞。
“要我说,蒋公你就是太过在意那些流言蜚语了。功过自有后人去评说,不是那些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灰衣老者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