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出了酒馆,直接回到了窝点。
铁锹正端着碗喝着稀饭,抱怨着米又少了,看到沈毅回来,抬头咧着嘴道:“咋样小狗子,头儿带你去爽了爽?”
沈毅没准备搭理他,正准备进去的时候,铁锹忽然像闻到了什么,一把拉住沈毅,道:“小崽种,你喝酒了?”
说着,他嗅了嗅,然后像抓住了沈毅什么大把柄一样,兴奋道:“小崽种,你果然喝酒了,说,是不是偷偷把货钱换酒喝了!”
沈毅一把甩开铁锹的手,冷冷道:“头儿赏我的,关你屁事。”
铁锹又一次愣了,这是沈毅第二次顶撞他了,立刻怒道:“小崽种,敢这么跟我说话,欠揍是不是!”
“你来揍啊。”
沈毅说完,直接走进厨房,端起了一碗霉汤,就坐在厨房门口看着他,铁锹见状,愣了一下,嚷嚷了几句,过了会儿,骂了一声晦气,起身上楼。
沈毅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端着一碗霉汤,就那样坐在厨房门口,也不喝,愣愣的看着门口。
老狗回来了。
进门儿的那一刻,沈毅感觉他走路都在打摆子,当然,不是虚弱的摆子,是志得意满的摆子,那一刻,沈毅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件事儿十有八九成了。
老狗看到坐在那儿正喝汤的沈毅,想起自己还没吃饭,对沈毅喊道:“给老子端饭过来。”
沈毅放下手中的稀饭,重新盛了一碗过去,老狗三两口喝的一干二净,这时候铁锹听到了老狗的声音,登登的下楼,凑到老狗那边儿,好奇道:“头儿,你今儿又去了?”
“废话!要不然老子这么晚回来去找你娘了!哈哈!”
沈毅这时候准备上楼,路过老狗哪儿却被一根铁棍绊了一下,扶正以后他回了二楼上,爬到自己的小床板上,透过小窗朝着外面看去。
他看到贾三正在路过这里,然后他抓起一块儿小石子,瞄准了贾三,丢了出去。
路过的贾三正盘算着一会儿怎么进去和老狗算账,这时候石子丢在贾三的脑袋,他就像是一个炸药桶,立刻就着了。
“什么东西砸老子!干你娘!老狗,你这破房子快塌了,怎么没压死你!”
老狗和铁锹等人聊的火热,这时候听到贾三的骂声,顺口就回了一句:“要压也是阿水那老娘们压死老子,轮不到你娘!哈哈哈!老东西,谁稀得砸你,再说了,砸死你活该!”
贾三几乎想都没想,走到门口,一脚踹门进来,指着老狗骂道:“狗东西,你说甚,难道不是你砸的!砸了老子你还有理了?赔钱!”
老狗一听,哈哈大笑道:“老子陪你娘!没钱!”
贾三怒道:“没钱?!你手底下的小崽种都有钱喝酒了,你没钱?!”
“老子就是没钱,咋地!你不爽?”
“砸了老子想赖账!找死吗!”
老狗一口气和贾三对骂了半天,感觉脑子有些缺氧,这时候听到贾三说他找死,立刻大怒道:“老子就砸你,怎地,你个废物,老子还睡你女人呢,你放个屁出来听听?”
贾三爆炸了,他想也没想,一拳就砸在老狗的脸上,这突如其来的一拳,立刻砸的老狗脸上开花。
老狗抹了一把脸,看到一手血,顿时也怒了:“你他娘的敢打老子!”几乎是想也没想,看到手边儿有一根铁棍,抄手就朝着贾三砸去。
铁锹等人开始没来得及拦住,这时候看到老狗抄家伙动手,赶紧上前拦住。
刀疤手底下有个规矩,怎么争吵怎么闹都没事儿,可绝对不能打架打出事儿,刀疤楼下的歪脖子树上吊着的好几个人,就已经证明了刀疤的规矩不可破。
这要真打起来,他们几个人都得玩完。
可是老狗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挣脱了几人,怒吼一声:“给老子滚开!”
说完,就朝着贾三又是一棍子,贾三似乎也上头了,硬扛了这一棍子,朝着老狗心口就是一拳,老狗立刻像熟了的虾一样蜷起了身子,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贾三一摸脸,硬抗的那棍子砸的他头破血流,可看到老狗已经委顿在那里,一副只吊了半口气的样子,有些心虚,本来打算讹老狗一番的心思也没了,现在反倒是害怕老狗倒打一耙。
他朝着老狗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狗东西,还跟老子装!呸!”
说完,扬长而去。
老狗这时候在铁锹扶着下,慢慢的坐起来,眼珠爆红,哇的一声将喝下去的汤吐了铁锹一声,他感觉自己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没有了。
老狗虚弱道:“扶,扶老子上去。”
铁锹道:“头儿,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算,算你娘,明天再和,和他算账。”
铁锹闻言,扶着老狗上去,一场闹剧似乎就这么结束了,老狗回了房间,铁锹看了看被踹烂的门子,找了根棍子把门儿插上。
三个小时后。
众人都已经熟睡,沈毅切目光灼灼的看着天花板,嘴唇微动,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一万……一万七百九十九。”
数到这里,沈毅停了下来,慢慢的下床,他脚上的镣铐已经被他缠上了布条,他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他看了一眼闷棍,睡得正熟,鼾声震天。
沈毅把自己床上的被子裹好,装成里面有人的样子,然后悄悄走到老狗的房间门口,轻轻一推,本应该上锁的房间就这样被沈毅推开了,沈毅拿走锁口的铁片,蹑手蹑脚的走到老狗身边儿,伸出手去摸了摸老狗的鼻息。
死了。
老狗死了,沈毅知道这一事实之后,本来稳定的手忽然就有些发抖,他摸了摸老狗的额头,已经凉了,比他预算的死亡时间还要快,估计是一上来躺下,就已经不行了。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尽管过程很曲折,他也并没有直接参与,可是忽然想到身边儿躺着一具尸体,沈毅还是觉得异常的别扭,这是对于死亡本能的恐惧。
可沈毅没有时间恐惧。
他摸到了老狗的腰上,摸索了半天,才摸到那串儿钥匙,被老狗藏的很深,沈毅解开了自己脚上的镣铐,卸下了那把钥匙,把钥匙又挂了回去。
然后,他从老狗卧室的窗口,蹑手蹑脚的爬了出去,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即便有,也已经被这伙人的鼾声遮盖。
到了院子里的那一刻,暮色正浓,荒原的地平线倾斜,遮挡了世界树散发出的大半光辉,整个天色就像是夜晚一样。
沈毅飞快的跑着,他感觉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和身体,感觉呼吸到的尘霾都散发着自由的气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气息了。
他激动的想大喊一声。
他跑到了交货的后院,后院里有一辆破旧的卡车,四下无人,那就是他出去的希望。
沈毅没有上卡车的后斗,他爬到了车底,爬上了卡车的底梁,拿出那根铁链,将自己牢牢捆在了上面,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卡车会在三个小时后离开这里,那时候,他将获得真正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