钩子死了。
断了手的他，抢不到任何的食物，他的那些小弟离他而去，仅仅过了三天就饿死了，自那以后，整个车厢里再没有人敢打沈毅食物的主意，钩子的死亡奠定了沈毅在这群孩子里的地位。
那名管事的看到钩子的尸体，用威慑性的眼神盯着沈毅看了很久，最后给了沈毅一顿鞭子，然后就像扔垃圾一样把钩子的尸体扔在了路上，完全没有遮盖或掩埋的想法。
死人，就是垃圾，甚至连垃圾都不如。
这就是荒原上人们的认知，对于他们来说，死亡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沈毅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事情，可每一次看到都觉得恶心。
人死的毫无尊严可言，就会让人感觉活着也同样毫无意义。
管事的除了那顿鞭子再没有对沈毅有任何想法，对于他们来说，这群小孩儿活着才有价值，才能卖个好价钱。
…………
车子就这样摇晃了约莫有半个月，停了下来，沈毅他们被驱赶着下了车，在寒风中聚成一团。
这里已经是荒陆的边缘了，四周一无所有，连山丘和起伏都没有，只有黄沙漫天，寒风呼啸。
沈毅他们被驱赶着上了一辆大型浮艇，这让沈毅意识道，他们很有可能会离开荒陆。
这是一艘运输货物的老旧浮艇，他们一伙人三五个被分成一组，被分别关在了铁笼子里，沈毅看了一眼，整个浮艇上，约莫有上百名小孩儿。
浮艇升空，沈毅就这样在铁笼子里离开了荒陆，他曾经日思夜想的想要离开，最终还是离开了荒陆，却是以货物的身份离开。
在浮艇的这几日，沈毅他们没有见过任何人，他们的笼子被黑布遮盖，不见天日，约半个月后，浮艇降落了。
沈毅他们在鞭梢声和喝骂声中被赶出来聚集在一起，走出浮艇的那一刻，沈毅神情恍惚。
这，这是阳光吗？
光线不温暖，稍显阴冷，可这的的确确就是阳光，天空泛着湛蓝，远处的世界树依稀可见，散发着光热。
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就在沈毅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的时候，他们所有人被管事的以男女分成了两堆。
耗子有些着急，尾巴和他分开了，他想要冲过去，却被沈毅拉住。
这时候冲过去除了挨一顿鞭子，什么也干不了。
这时候，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朝着沈毅他们走来，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势，看着沈毅他们喝道：“战士，还是食物？！”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个男人赤裸着上身，身上的肌肉膨胀的快要炸裂，除了沈毅，没有人见过这样的雄壮的人，感觉比看到了荒原的野兽都要恐怖。
那人看到吓成一团的众人，哈哈大笑，对着身旁的那个管事的道：“这批的货不行啊，我才一句话就吓成个这样子。”
那管事的谄媚道：“那是因为您的气势太吓人了，这群小崽子估计都被吓坏了。”
“哈，角斗场里的刀剑可比我吓人的多。”
壮汉说完，就用目光打量着沈毅他们，沈毅低着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可就算如此，仿佛冥冥中注定一般，沈毅还是被挑中了。
“你，出来。”
沈毅看到壮汉指着自己，知道逃不过，硬着头皮走了出来，壮汉上下打量着沈毅，不断的捏着沈毅的胳膊，又捏开沈毅的嘴看了看，仿佛在挑牲口。
“嗯，根骨不错，是个好苗子。”
说完，他让沈毅站在一边，又从中挑出来几个人，都是像沈毅一样，长得颇为高挑的小孩儿。
就在壮汉挑挑拣拣的时候，一个女人走了过来，所有人都弯下腰，低着头，齐齐的恭敬道：“大小姐。”
“这次来了多少货？”
“回大小姐，一共有一百四十三人。”
被称作大小姐的女人看着壮汉，问道：“郭达，挑完了吗？”
壮汉的名字就叫郭达，这位叫做大小姐的女人到来之后，他就没有了那种迫人的气势，恭顺的就像一只狗一样，指着沈毅他们被挑出来的几个人，弯腰低头道：“大小姐，就这几个还凑合。”
沈毅悄悄的抬头看向这个叫做大小姐的女人。
她长得很高，蒙着面纱，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上面绣着沈毅见都没见过的繁复花纹，除了那一双暗红色的眼睛，沈毅什么也看不出来。
大小姐扭头看来，沈毅低下了头，她看着稀稀拉拉的几个人，道：“再挑几个，太少了。”
“是。”
说完，她就走向了女孩儿那一堆，伸出手来，戴上了手套，也像挑货物一样开始挑选，从眉眼到牙口，挑的无比细致，最终也只挑出了几个人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挑中了尾巴，明明尾巴比耗子都要瘦小，看上去灰不溜秋毫不起眼。
“这些个带回去。”
她的话音落下，就有身旁的侍女准备带着被挑出来的女孩儿离开，一直躲在人群里的耗子顿时着急了，想也没想的就跑了出来。
“尾巴。”
尾巴也着急了，她拼命的摇头，示意耗子快点回去，可是耗子不管不顾，他连人堆都没有冲出来，就被一只手拎住了后领，扔在了地上，滚了好几圈。
耗子想爬起来，一条鞭子却直接抽打在他身上，打的他满地翻滚。
沈毅也有些着急了，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尾巴看着被打的满地滚的耗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随后就吓了自己一条，紧紧的捂上了自己的嘴。
她记得，大人们不喜欢他们哭。
大小姐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就在耗子快被抽的不能动弹的时候，她轻轻道：“够了。”
鞭子停了。
她招招手，道：“后院还缺打杂的吗？”侍女上前，低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行了，带上吧，怪可怜的。”
说完，她转身直接离去，头也不回的对郭达道：“挑出来的送到院子里，其余的送到市场上去。”
“是。”
大小姐走了，他们一伙人被分开，就像是货物一样的被人决定了命运。
沈毅不知道等待他的是什么，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