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的陈设很简单。
左右是两根灯柱,灯柱上罩着个罩子,罩子里是照明用的拦住。
地面是有杉木铺成的,房内中央是一张小方桌,方桌上放着一个茶壶和几个茶杯,还有四条的木凳子。
在方桌的旁边就是炕席了,炕席很长,上面铺了六张的竹席,每张竹席上还放着枕头和被褥。
很显然,皇觉寺虽然为往来的旅客提供住宿,不过提供的服务就没有客栈那么周道了,住宿的厢房是大通铺性质的,而三餐也只有素食斋菜。
此时厢房中有四个人,其中三个就是觉远、草蜢与张君宝,这三人也是前往全真教参加丘处机的祈福大典,没想到却是在这皇觉寺中遇到了。
还有一个穿着蒙古袍,裸着半个肩膀的大汉,脸上有一道长长的刀疤,此时他坐在厢房中的方桌上,一脚踩着地面,一脚踏在凳子上,手上还拿着羊腿往嘴里大快朵颐,看来是个蒙古人。
“哦?来了两个细皮嫩肉的笨蛋书生。”
“还是俺巴赤儿聪明,随身带了点肉食,不然住在这地方,嘴巴都美味。”
“要不要一起来点?”
这大汉抬头瞅了瞅只带着一个包袱的李伯阳与刘伯温,蔑笑了一下,然后就不在理会,自顾自的继续大块朵颐。
朱元璋、张三丰碰一块了,倒是真巧。
李伯阳在进门后,目光只在这蒙古人身上略扫了一眼就不在留意了,而是转向了坐在炕席上的三人。
在进入厢房看到三人的那一刻,李伯阳就已经猜到了这三人的身份了,老和尚是少林寺的觉远,两个小的剃光头的自然是草蜢,而没剃光头的就是张君宝了。
“诸位好。”
见三人也在看着自己,李伯阳朝着三人点了点头客气了一下。
三人也笑着点了点头,觉远指了指剩下的两个席位说道:“施主这边还有两个位置,是你们的。”
而刘伯温,在进入厢房中就盯着那蒙古人,见对方行为如此粗鲁,居然还是寺庙里面吃肉,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真是斯文扫地,居然在佛门清净之地如此肆无忌惮。”
“嗯?小子你说谁呢?”
正在啃着羊腿的巴赤儿用力撕下了一块肉,两口嚼下后,恶狠狠的盯着刘伯温,显然对方要是说不出个二五六来他就要动手了。
“说的就是你,我有说错么。”
丝毫不惧巴赤儿口带危险的语气,此时他可不是已经成为一代谋主,锋芒内敛却又吃人不吐骨头的刘伯温。
如今的刘伯温刚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加上李伯阳入嵩阳书院后不仅是学识上栽培,拳脚功夫也是有教导过一些皮毛的,普通的三五人还真打不过他,又怎么会怕巴赤儿。
“你小子找打。”
不过刘伯温不知道的是,巴赤儿也是在中原武林闯出了一点名头的恶霸,一身的武功后天境大成,直指先天,可不是他那三脚猫功夫能相比的。
只见巴赤儿将羊腿扔在方桌上,啪的一拍桌子就要给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一个教训,。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在佛门清净之地食肉确实是不太好的。”
一声佛音禅唱。
整个厢房内佛音缭绕,再无其他的声音,而随着这佛音喊出,无论是巴赤儿还是刘伯温都觉得心中戾气尽消。
李伯阳眼中一凝,看下了觉远,这声佛音自然是觉远喊出的,这佛音中带着让人皈依的韵味,觉远和尚怕是练气境中的人物。
“对啊,你吃肉也就算了,居然还当着我们三个少林寺僧人的眼前吃。”
“真是不像话,要吃你出去吃。”
张君宝和草蜢也一起呵斥巴赤儿。
佛音只影响了巴赤儿一瞬间,巴赤儿也不是笨蛋,抬头看了看觉远,眼前这老头怕是个高手,又看了看同仇敌忾的张君宝与张三丰,一声冷哼,拿起羊腿走出了厢房。
一场冲突在觉远一句佛音禅唱之下消弭于无形。
“多谢大师仗义执言,不知几位如何称呼?”
刘伯温虽然不喜欢佛门,但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他的想法针对的是整个宗教,而不是某个人,觉远和尚帮自己说话,自然要感谢对方。
至于为什么对佛门不感冒,自然是受到李伯阳的影响了,在李伯阳给他开小灶的时候,就有专门提过宗教篇。
在古代,宗教往往享有免税,田地,女婢,奴隶等特权,这造成了社会财富向宗教的极大集中,严重影响了社会经济的发展。
而著名的会昌灭佛的事件就是如此发生的,当时主持灭佛的官员就说道:十分天下财,而佛有七八。
其实历来宗教的高人也是有意识到这点的危害的,然而却无能为力。
比如历史上以崇佛闻名的梁武帝,达摩在见他的时候说他那种所谓的信佛没有功德没有福报,六祖慧能则说:“武帝心邪,不知正法。
宗教的本心是好的,给人以心灵的寄托,然而壮大后往往就变味了,其中牵扯到了太多的利益。
觉远合着单手作礼,介绍道道:“老衲觉远,添为少林寺戒律堂首座,他们是我的徒弟,草蜢与少林寺俗家弟子张君宝。”
“相逢即是有缘,不是两位怎么称呼?”
刘伯温回了一礼,笑了一下说道:“叫我是嵩阳书院的学生,叫我刘伯温就好了,这位是我的老师李伯阳,是嵩阳书院学问最深的大儒。”
李伯阳轻轻一笑:“当不得大儒之称,倒是大师深不可测。”
觉远朝着李伯阳行了个礼,说道:“原来是嵩阳书院的先生,倒是老衲失礼了,不过这里与嵩阳书院可有点远啊,两位来这皇觉寺是?”
古代读书人的地位从来就没有低过,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令人尊敬的。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正跟着老师游学天下呢,这一路走来,才知道以前是闭门造车了。”
张君宝与草蜢脸色都露出羡慕的神情,可不是么,他们也是第一次出少林,短短一个月的行程,两天看着红尘的繁华,只感觉整个世界都与自己想象中的不同。
可惜这次就快要到终点了,在参加完祈福大典就要回到少林寺中,也不知道还有没出来的机会了,所以见刘伯温要游历天下都有些羡慕。
“大师从少林寺跋涉千里来这皇觉是又是为何?”
觉远解释道:“我们也不过是在皇觉寺休息一天,明日就要启程去全真教参加丘处机真人的祈福大典。”
刘伯温顿时了然,丘处机又号长春子,他的名声可不止是在武林中传播,丘处机是真正名传天下的人物,无论是蒙元还是蒙元之前的金朝与宋朝都对期非常尊敬。
而全真教的威名已经到了一个道士,只要是出自全真教,无论走到哪里,官府都会给与优待的程度。
几人在厢房中一人一句却是聊了起来。
时间过的很快,天色已经渐渐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