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伏地魔的感觉很不好。
巴哈马群岛位于热带,如今又是春末夏初,虫子多得一逼。
不光是成群结队的蚊子,还有别的各种各样奇怪的虫子。
可周克偏偏不能经常驱赶,唯恐多动症导致自己被别人注意到。
被虫子咬着咬着,他就麻木了。思绪却反而空明起来。
他想了很多。
自己是靠破解了AR眼镜的离线地图系统,所以才提前来这个点的。
房子里那人,则是真的运气好。误打误撞选中了这个点。
但反过来说,如今已经是第四个圈缩完了,整个安全区直径只有5公里。
跟第一个圈时20公里的直径比,面积小了16倍。
后面几个圈时,除非是缩到城市圈、巷战。否则圈内比较中心的房子,多多少少会有人。
周克调出眼镜里的AR地图,分析了一波。
“现在圈子里的大片建筑物,主要包括圈西南角的一部分G港城区,以及圈东北角的军用靶场。靶场地势太空旷,没有掩体,不会有人去的。G港肯定最后会缩到圈外,那里的人也多半转移了。
所以圈子里有价值埋伏的房子,只剩G港出港公路沿线的那几片房子,以及这儿山坡上零零散散的三片。对于每个人来说,选中最后天命圈的概率或许是几十分之一。但加起来的话,‘我面前这幢房子有人’,就是大概率事件了。”
这么一想,他的心态稍微平和了一些。
“天选之子”,每一局肯定是有的,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他现在唯一悔恨的,是自己破解AR眼镜的动作太慢了,加上其他准备工作,前后用掉了三个小时。
不然的话,他要是落地就开始破解、第二个圈还没缩到位之前就赶到这幢房子,那房子里有人的概率,起码能降低五倍。
没什么好怨天尤人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行为导致的。
周克就这么在那儿一动不动当了半个多小时伏地魔。
肾上腺素果然在调动全身的能量修复损伤,让他舒服了些。也让他觉得很饿,从背包里掏出足足七八条压缩饼干,吃了下去。
渴了就接雨水喝。
可他始终也没等到别人去攻楼、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药效一过,周克身体不受控制地迷迷糊糊起来。似乎虫子、污泥、积水、花草,已经与他融为一体。
正午之后,雨重新大了起来。
没有人能想象到,有人能在这种热带雨季中,趴在泥虫之间入睡。
……
虽然是睡,但那也是警觉的睡,不会睡得很死。
周围有些风吹草动,都足以把周克惊醒。
在他身体倦怠、药效后遗症的一个半小时内,他就醒了两三次。
每次都是有人或者车靠近这幢车库房,然后被楼里的人用突击步枪和M24狙击枪交替击退。
或者击杀。
周克估计至少有一个是被击杀的。
但房子里的人也很担心丢掉阵地,所以没敢出去舔包。因此哪怕击杀了人,也得不到物资补给。
后来似乎是子弹储备变少了,那人消停了些。敌人不靠近到100米内就不开枪,只杀那些确保杀掉之后能舔到包的。
但他再也没杀到人。
因为似乎周边一两公里内的人,都知道这幢房子有主了,再也没人来送死——不装消音器的情况下,M24狙击枪的枪声是很响的,说“声震数里”一点也不为过。
大约是下午1点40分的时候——也就是比赛开赛已经7个半小时、周克睡醒后大约半小时。
周克又一次听到远处有车声,不过没靠太近就虚晃一圈走了。应该是在试探楼里的人子弹还够不够。
楼上的人没用突击步枪扫,而是零星狙了两枪,跟送行差不多。
不过,周克却发现这一次不太一样。
在车声渐渐远去的同时,周克竟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他连忙靠紧大树,用余光从树旁边往坡下观察。
搜索了十几秒后,他终于看到离他三四十米的距离上,看到坡下有一团色彩略微失真、轻轻蠕动的草团子。
“吉利服!”周克立刻握紧了自己的枪。
不过他没有马上利用树作为掩体、趁机开枪。
他想摸清对方的目的。
幸好,这并不难猜。
“这个吉利服,是知道坡顶的房子里有人的。所以他从反斜面这一侧接近,最后爬上坡顶的平草地,伺机看看能不能趁房子里的人从窗口探头时,将其击杀。”
周克如是推测。
这种举动,在正常人来看,无疑是自杀。
因为一个人趴在毫无掩体的坡顶草地上,被房子里的人居高临下观察,肯定会暴露无遗,然后一阵扫射带走。
但如果穿着吉利服,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穿着吉利服的人,只要保持不动,哪怕被人从上往下俯视,也是很难发现的。
加上今天是大雨天,风雨声会掩盖脚步、爬行声,也会影响视野,这个吉利服成功的可能性就更高了。
他应该就是想从“楼里人觉得最不可能藏得住人的方向”突破,趁别人疏忽大意,将其击杀!
那个吉利服后续的行动,很快证明了周克的猜想。
因为他就是径直对着那幢房子的方向在爬。
如果不是某些坡段坡度太陡,没法匍匐,只能蹲着爬行,他甚至一丝破绽都不会露出——
刚才,他发出的声音之所以被30多米外的周克听见,就是因为他起身爬过了两块陡石,所以脚步声大了些。
“不能开枪,让他对付楼里的家伙吧,最好能干掉。”
周克自忖自己肯定攻不了楼,就决定借刀杀人。
他利用自己先发现对方的优势,也缓缓挪动着身形,全程靠爬,让大树始终遮挡在自己和那个吉利服之间。
本来,他的位置位于吉利服和房子中间,是会被夹击的。
但周克这么妙到毫巅地一绕,竟然丝毫没有让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存在。
估计是那个吉利服靠近这一代之前,也观察了很久了。他无法想像,会有人在一棵树后面一动不动蹲上两小时吧。所以,就想当然认为这里没人了。
那个吉利服离周克最近的时候,只有10米,但他愣是什么都没发现,继续往上爬去。
……
尊.迪金斯(John.Dickens),是一名退役的哥伦比亚缉DU部队狙击手,30岁。
当年他风光的时候,最得意的任务,就是潜入一名某道大佬的基地,把对方狙杀。
那名大佬拥有一座位于亚马逊山区、横跨数州的古柯种植园,和配套的加工厂。全盛时每年向美国境内输送数十亿美元的可某因。
可是,七年前他失业了。
这个世界不需要缉DU了。
给穷人的DU完全被禁绝,用不着缉。
而美国也修改了法律,家产2000万美元以上的人,能合法地通过官方渠道买。
只是一切生产,都必须由国有资本官营、使用传统劳动方式生产、雇佣尽可能多的劳力。
毕竟,这是一个每年造成上万亿美元资产流动、增加社会上升通道的东西。真因为绝对互联而一刀切掉,资本主义就更难续命了。
这个世界的有钱人,把钱糟蹋掉、落回穷人手里的渠道,已经太少了。
这样一个世界,让强森.维京觉得他前半辈子的价值观都成了渣滓。自暴自弃之下,决定赌一把命。
今天是他第一次参赛,但过硬的素质,让他一路披荆斩棘,杀进了前20名。他本人手上,也已经攒够了五条人命,可以使用最高级装备了。
现在他一身吉利服,手上拿着装了消音器的毛瑟98K步枪,AUG突击步枪,已然爬过了最后一片反斜面山坡,隐蔽地来到了坡顶。
他面前五六十米远的地方,就是那幢车库房。房里那个拿M24的强者,已经占据有利地形嚣张了很久了。
迪金斯决定徐徐图之,逮个机会把对方干掉,然后把自己老掉牙的毛瑟步枪换成M24。
忍耐了那么久,又观察了那么久,他觉得已经摸清了楼里人的行动规律。
房子里那个家伙,每次被另一侧的汽车声吸引,过去胡乱放枪威慑、赶走敌人之后,都会赶回这一侧观望。
或许是他已经习惯了吧,觉得这片坡顶的草坪上不可能有敌人。所以每次往这个方向观望时,都会很放松,有那么足足两三秒钟的时间,从阳台护栏上露出了整整半个身子。
这一次也不例外。
“梭~”迪金斯当然抓住了机会,用98K一枪爆在对方的脑袋上。
饶是三级头盔坚固非凡,依然飙射出一股血箭。
楼里的人立刻倒地,不知是死了还是在紧急处理伤口。
迪金斯立刻一个鱼跃快速往前冲,同时用AUG突击步枪预瞄着阳台。
跑到距离房子三十几米的时候,他单手持枪,另一只手连续甩出两颗手雷。
一颗直接丢上阳台,另一颗则精准地从那个与阳台相连房间的气窗里,钻了进去。
阳台上的家伙果然还呆在那里,或许刚才那几秒钟在打急救药吧。见手雷连续丢来、并且切断了退回房间的后路,他只能选择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不过,那个跳楼者也不是坐以待毙。他身在空中时,手上的突击步枪就已经响了,朝着迪金斯胡乱扫射了一气。
可惜,人在空中,毫无准星可言。
迪金斯中了两枪,都不是要害部位,并没有失去战斗力。他稳稳地预瞄着对方的落点,等敌人刚刚落地、腿软跪倒的瞬间,子弹已然泼雨般倾泻而去。
跳楼者被直接打成了马蜂窝。
攻楼成功!
迪金斯忍着伤痛,立刻向对方冲去,想捡起他的M24狙击枪。然后进屋疗伤、占据这幢风水宝地。
可惜,就在他刚刚跑出两步时,背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冲锋枪声。
迪金斯猛然转身,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来路的方向。
那颗大树后面,居然有半个人影探了出来,阴险地偷袭了他。
他奋力抬起手中的AUG,可惜浑身的力气正在快速流逝。
他觉得脑后一麻,整个人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知,就是那个家伙跑过来,扒走了自己的AUG步枪和吉利服、崭新的三级头,然后又向那个坠楼死者的尸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