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长孙晟是不太愿意与李道宗打交道的。
他们家大人是文官,与这些武将天生都不太对付,平素里也多是点头之交,并没有过深的交情,李道宗若是不给面子,长孙晟也只能干瞪眼。
“只是一个小小的商贾祸事,竟然连李州牧也给惊动了?”长孙晟探声向孙亦然问道:“孙长史,你这不是在开老朽的玩笑吧?”
这不科学啊。
平时就算是有人在长安城杀人放火,也不见得能够惊得动李道宗,今天这是怎么了,只因为一个朱宏彦就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完全不合常理啊。
孙亦然无神地抬头瞥了长孙晟一眼,合着这老哥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朱宏彦确实惊动不了州牧大人,可是如果再加上我雍州府数十位差役及城卫军数十位军丁的性命,州牧大人怎能不来?”
长孙晟一愣,心有点慌。
有没有搞错,朱宏彦能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开玩笑吧,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孙大人不是在说笑吧,整个长安城,有谁胆敢伤害朝廷的差役,这不是在造反吗?我家的那位表舅老爷可是一直都很守规矩的,断无可能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长孙晟一百个不信,朱宏彦那么老实本份的一个人,不可能会如此忤逆。
“守规矩?”
孙亦然撇嘴一笑,脸上满是讥讽之色,如果朱宏彦守规矩的话,他孙某人今日又何至于会落到这般前程未卜的境地?
“晟管家有时间的话不妨让人去三原县打听一下,看看他们朱氏一族在三原县的风评如何,看看那朱宏彦是不是真如你所言的那般守规矩。”
朱氏一族在三原县称王称霸已不是一天两天,就连孙亦然这个雍州长史都有所耳闻,若不是因为朱宏彦与长孙府的关系,这样的家族,早特么被抄家灭族了。现在竟然有人跟他说朱宏彦很守规矩,想想都觉得可笑。
“这……”
长孙晟被孙亦然说得有些心神不定,这个时候孙亦然没有必要拿这种事情来诓来,搞不好他们家的这位表舅老爷真的做出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他人呢,能不能让老朽当面与他问个清楚?”长孙晟直接提出自己的要求。
孙亦然摇头:“人现在还在安平候府,稍后可能会随州牧大人一同押送回来,晟管家在这且候着吧,本官还有别的事情,先行告退了!”
说完,孙亦然冲长孙晟拱了下手,而后径直离开去了后衙。
长孙晟一脸懵逼。
孙亦然竟然就这么把他给撇在了这里,这在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是为什么?
还有,朱宏彦为何会在安平候府,这件事情又跟安平候有什么关系?
“王主薄,孙长史这是怎么了,他……”
长孙晟又扭头看向王志衡,想要出声向他打听一下状况,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王志衡他冲他一拱手说了一句告罪之类的话,同样勿勿去了后衙。
长孙晟茫然地站在那里,这是怎么了,他们赵国公府的面子什么时候竟变得这么不值钱了?一个如此,两个如此,完全不把他当回事儿啊这是。
两位主官都走了,就只剩下总捕头周臆还在,看到苗头不对,周臆也想要转身离开,却被长孙晟一口叫住:“那个谁,你是雍州府的总捕头对吧?”
长孙晟不记得周臆的名字,但是看着脸熟,算是有些印象,现在长史与主薄全都撂了挑子,他也只能把主意打到了周臆身上。
周臆一看躲不掉了,连忙冲着长孙晟一躬身,道:“晟管家的记性真好,小人周臆,正是这雍州府的总捕头,不知您唤住小人有何吩咐地?”
长孙晟客气道:“吩咐不敢当,就是有些事想要向周捕头打听一下,还望周捕头能够不吝赐教。”
周臆顿时受宠若惊,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高高在上的长孙府大管家说起话来竟然这般客气,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下人,调教得就是好。
“晟管家客气了,有什么话您尽管问,小人言无不尽。”
长孙晟满意点头,他很喜欢周臆的这种态度,这才是常态嘛,刚刚孙亦然与王志衡全都抽风了。
“老朽想要知道朱宏彦到底惹出了什么麻烦,怎么连州牧大人都给惊动了?”
周臆嘴角一抽,得,他就知道这事儿躲不过去,他这点儿脸面算是彻底保不住了。
“晟管家容禀,事情是这样的……”
用了差不多五分钟的时间,周臆将他所知道所经历过的事情一一跟长孙晟说讲了一遍,长孙晟听完之后,后背突然有些发凉。
朱宏彦竟然带人去找安平候的麻烦去了,而且还事先勾结了孙亦然,这是要捅破天啊!
安平候啊,别人不清楚他的来历,长孙晟做为长孙无忌的心腹老人难道还不知道吗?
那可是他们大人的亲外甥,是皇帝的亲儿子,虽然现在身份不能暴光,但血脉在那放着,谁也抹煞不了。
长孙无忌昨日回府后就曾有过交待,让长孙府上下全都切莫去招惹这位新晋的安平候,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一夜,竟然就出事了!
完了!
朱宏彦这次算是踢到了铁板上了,不止得罪了安平候,更是还引出了江夏王,直接扫了他们赵国公府的脸面。
这事儿若是传回府里,长孙无忌肯定会大发雷霆,别说是救他了,不直接弄死他都算是宽宏大量了。
怪不得刚刚孙亦然与王志衡全都神色不对,跟他说话的时候也是阴阳怪气多有怨念,闹了半天事情的根源全都在朱宏彦的身上。
至此,心中的疑团算是解开了,可是长孙晟却丝毫也开心不起来。
“那什么,老朽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情急需去处理一下,就不在这里多打扰了,周捕头,咱们后会有期,替老朽跟孙长史与王主薄告罪一声!”
长孙晟毫不犹豫,冲周臆拱了拱手,脚底抹油,果断离开。
朱宏彦罪有应得,不值得长孙府豁出脸面去营救,再继续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若是与李道宗碰个当面,更丢人。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