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萧林呕吐的同时,老头走了。
另外来了一个人记录男人的供词,也不多问,记完就走。
幸好萧林今天早上吃的都是一些灵果,腹中没多少东西可吐。
强自压抑住犹如浪涛一般连绵不绝的恶心干呕,萧林抬起头,露出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希冀问道:“校尉大人,我们可以走了吗?”
校尉阿瞒直接摇头拒绝,然后随手抽出一柄挂在刑讯室里武器架上的铁剑扔给萧林。
萧林慌忙之下差点没接住。
“杀了他。”
校尉阿瞒指着将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倒了出来的男人,面无表情,语气毫无情绪波动喝道。
萧林仍没有从慌张与心悸中缓过劲,右手握着剑柄,竟觉得铁剑重逾山峦,一时间根本就抬不起来。
杀人?
他的双腿也开始打颤,抖如筛糠。
“杀了他!”
校尉阿瞒提高了声音,语气愈发冷冽。
萧林改由双手执剑,终于将剑身抬了起来,剑尖指着男人,兀自在颤抖着。
“校尉大人,他已经招供了,可以不杀他吗?”萧林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问这么傻的问题,稀里糊涂就问了出来。
就好像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呐喊着,哀求着。
不要作恶。
不要作恶!
“杀了他!”校尉阿瞒向前踏进一步,紧紧盯着萧林的眼睛,低声吼道,“你要想学大人那一剑,就必须杀了他!”
“我并不想学!”
萧林的脾气噌的一下就炸了,猛地丢下手中的铁剑,泛着血红的双眼中喷着压制不住的怒火,断然大喝。
校尉阿瞒对萧林的选择并不感到意外,他也懒得与萧林讲空话,直接招了招手。
那个老头拎着一套油布层层裹好的各式工具,咧嘴笑着向这间刑讯室走来。
男人立即开始疯狂扭动。
锁链当啷当啷作响。
男人看着萧林呜呼哀嚎:“杀了我吧,杀了我吧,求求你杀了我吧,快点杀了我吧!”
他看向萧林的目光中透着最真切的祈求。
这一刻,死亡于他而言并非最痛苦的事。
想死却死不了才是!
校尉阿瞒冷冷喝道:“捡起你的剑,杀了他!”
老头这时恰巧走进刑讯室,咧嘴笑着,像是闻着血腥味的秃鹫!
如果萧林不动手,老头绝对会更开心。
萧林不愿去看老头的那副嘴脸,撇过头去,脑海中开始剧烈的天人交战。
杀与不杀,是一个很艰难的抉择。
杀,萧林内心不一定能得到平静。
不杀,让老头再凌虐这个男人,萧林于心不忍。
过了片刻,萧林长叹一声,做出了决定。
他弯腰捡起铁剑,默默闭上双眼,深呼吸几下调匀气息,也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至于像先前那般过激。
他的双腿不再颤抖,他的双手渐渐稳定。
紧了紧手中的铁剑,萧林睁开眼睛,看着男人认真说道:“对不起!”
男人竟笑了一下,如释重负。
他终于可以死了,终于可以不再忍受无尽的痛苦与折磨了。
这是好事,值得一笑。
萧林左手捏了个剑诀,右手执剑直直刺向男人的心脏。
刺破心脏会死得很快,萧林想给男人一个痛快。
当啷一声,萧林的铁剑突然落于地上。
是校尉阿瞒随手一弹指爆发出的劲气击中了剑身,萧林右手被震得发麻,一下没能握紧剑柄。
“不能刺心脏!”校尉阿瞒冷冷说道,“刺咽喉。”
杀人须就咽喉处着刀,足够直接,但死得不够爽利,会很痛苦。
萧林沉默片刻,复又捡起铁剑,不做任何犹豫,唰的一下笔直刺向男人的咽喉。
一剑封喉。
殷红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嗬嗬……”
男人痛苦呻吟片刻后方才死去。
萧林拔出铁剑,一抹鲜血直直喷在他的脸上。
抬起左手随意擦了擦,萧林看着校尉阿瞒冷冷问道:“满意了吗?”
校尉阿瞒并不回应,而是说了一声“继续”,便转身向下一间审讯室走去。
萧林突然感到特别荒唐,不想再继续待在这个阴森恐怖的人间地狱了。
他随手丢掉铁剑,戴上兜帽,准备离开这里。
“你如果从这里走出去,萧家未来三年收入的一半就彻底打水漂了。”校尉阿瞒冷眼旁观,冷言警示。
萧林的步子顿时迈不出去了。
他现在才明白过来,方一人当时说了一半没说透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大到萧林哪怕再不情愿,也必须学会方一人准备教他的这一剑。
所以萧林转身走回校尉阿瞒身旁,诚恳说道:“谢谢校尉大人提醒,接下来还得继续劳烦校尉大人了。”
校尉阿瞒没有理会萧林的表面客套,径直走进下一间审讯室。
一间一间又一间,一剑一剑又一剑。
当萧林从这栋阴森恐怖血腥残忍的建筑中走出,他的身上蒙着一层化不开的血色。
校尉阿瞒去向城主方一人禀报进度去了,萧林独身一人走回那处偏僻院落。
已有马车停在院门前。
萧卜亭从车上走下,看着沉闷低头的萧林,长叹一声,然后拍了拍萧林的肩膀柔声说道:“走吧,回家。”
萧林没有动,他声音沙哑问道:“为什么这么急?是不是有什么变故要发生了?”
萧卜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做隐瞒:“萧家即将会有一场大难,过不去的话,可能就再也没有萧家了。我到时没法护你周全,只能争取让你尽快拥有自保之力。”
萧林问道:“所以您以萧家未来三年收入的一半给我换来这个机会?值得吗?”
萧卜亭说道:“当然值得!你已经有了斟鄩学宫入学名额在身,两个月后进入斟鄩学宫求学修炼,只要撑过前三个月,你便是萧家的护身符。只要能保全萧家,钱财都是外物,没什么舍不得,没什么不值得。”
萧林叹道:“我明白了,我会用心学的。”
萧卜亭也叹道:“乱世之秋啊!”
两声叹息落下,父子俩先后登上马车,回衣服店铺,经秘密甬道回到萧家。
一来一去只半天时间,却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