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
薛衮再以冷笑回应。
他终归是少年心性,哪怕有人对他耳提面命,仍做不到无视萧林的轻蔑之语,忍不住就想在口角中占得上风。
与另七名薛家子弟坐在一起的薛悦立即皱眉,对薛衮的表现颇为不满。
薛悦原本是不准备参加鱼跃宴的,但不知为何,城主府要求凡是参加潜龙争霸赛的四大家族子弟必须出席,又因为薛家的谋划,所以中断闭关,领了任务而来。
萧林将薛悦的皱眉收入眼底,愈发断定薛衮的挑衅是受人指使,其中必有蹊跷。
“或许可以试试进一步激怒薛衮,看能不能套出些话来。”萧林心中快速闪过这个念头。
想到就做,萧林撇嘴轻蔑说道:“我的口气大不大我自己知晓,不像你,傻里傻气,做了别人的棋子,被别人推进火坑里都不知道!”
“你说谁傻?”薛衮登时有些急眼了。
萧林一看有戏,准备加大嘲讽力度。
“咳咳!”
薛悦这时右手握拳置于唇边,用力轻咳一声。
听到咳声,薛衮好似接到了什么信号一般,想起了正事,强行压下愤怒,重新恢复冷静。
他嚷道:“萧林,别那么多废话,敢就签,不敢就承认自己是怂蛋,灰溜溜地滚!”
萧林脸上挂着冷冷的笑,一把抓过薛衮手里的两张纸笺,说道:“签,为什么不签?能光明正大打死你还不担心城主府追究刑责的好事,上哪找去?”
啧啧,校尉阿瞒那句话说的果然不错,萧林的杀心极重!
因着那天在黑狱中连杀了好些个人,又学了两天解剖和一天刺剑,萧林说话时不自主带上了些杀气。
这杀气并非是稚嫩武者强行装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杀过人方才滋生出来的。
阴冷有若千年寒潭,又像是有一把明晃晃的刀搁在了薛衮的脖子上,令他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半步。
在那一瞬间,薛衮好像看到萧林化身成了荒古巨兽,冲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萧林不去理会薛衮的失态,招手唤来小二令他去拿纸墨。
“萧林,不要莽撞!”萧若弼眼见事情的发展一而再再而三地失控,不想再恶化下去,赶紧出声提醒。
“萧林,薛家此举必然有诈,你冷静些,不要中了他们的招!”事关家族利益,萧若忌也放下了心里的芥蒂,大声劝阻。
“萧林,你已经拥有斟鄩学宫的入学名额,何必争这一时之意气?”萧若颠从另一个角度劝道。
萧林闻言,回头对三人认真说道:“谢过三位堂兄的好意,我很冷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们不用再劝了。”
话音落下,萧林立即回头,自小二手中拿了一只笔,沾了沾墨水,随即在两张纸笺上都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再放下笔,以拇指沾好印尼,印上指印。
“行了,准备好受死吧!”
萧林扬了扬手中的生死契约,冲薛衮咧嘴冷笑,似欲择人而噬的猛兽。
薛衮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一件物事,强自稳住心神,哼道:“谁赢谁输,谁生谁死,还说不定呢!”
“闲话莫说,再给你十息时间准备,免得到了阴曹地府,冲阎王爷喊冤,说我萧林不给你机会,说你薛衮死于大意!”
萧林将两张生死契约随意往地上一掷,口中说着撩拨薛衮心智的话,脚下却不动声色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狮子搏兔尚须全力,萧林这阵子得了不少他人轻敌大意的便宜,不想自己也阴沟里翻船。
谁知道薛家有没有给薛衮准备如神机弩那般的大杀器!
而且,萧林并非是单纯为了发泄情绪才答应与薛衮生死搏杀,他不是这般冲动的人。
杀死薛衮并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想做的,是看一看薛家究竟给他布下了什么局!
他想做的,是看一看父亲萧卜亭究竟在以他为棋子谋划什么事情!
短时间的愤懑过后,就在用那一盆冰水洗脸的短暂时间里,萧林已经彻底冷静下来,并摆正了自己的位置。
他就是棋盘上的一个卒子。
现在卒子过了河,就要做过河卒应该做的事。
于是萧林微眯双眼,丹田内真气循经脉大量涌出,灌入一双肉掌之中。
雪月楼顶楼大厅内顿时生起一阵风来。
自房梁上垂下的白纱随风吹动,来回摇曳,像极了灵堂上的白幡。
看来今晚必然要有人血溅三尺!
风起时,萧林人随风动,瞬间使出黄阶顶级武技十八拍之第一拍。
蒙着一层略显青色气劲的肉掌冲着薛衮兜头劈下,势大力沉,真要是劈中了,绝对可以毙薛衮于掌下。
应对这一掌的方法其实也很简单,要么躲闪,要么硬拼。
但薛衮什么也没做。
他就像被吓傻了一般,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看这样子,倒像是要故意送死一般。
围观的四大家族子弟中顿时有不少人发出惊呼。
“薛衮,快动啊!”
与薛衮关系最亲密的薛旦更是目眦欲裂,大声狂吼。
眼看着萧林的巴掌就要落下,薛衮终于动了。
他快速抬起右手,将一直藏在袖中的物事露了出来。
是一面镜子,镜面以铜磨制而成,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薛衮拿出铜镜后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拼了命地将浑身真气灌入铜镜之中。
“萧林停手!”
萧若弼看清镜子的模样和镜面朝向的方位,当即不管不顾,一边大吼,一边就要扑入场中拦下萧林。
萧若颠眼疾手快,双手立即抱住萧若弼,吼道:“你想害死萧林吗?”
经这么一耽搁,萧若弼想要拦住萧林已然是不可能了。
萧林的右掌已狠狠劈中薛衮手中的铜镜。
咔嚓一声脆响,铜镜瞬间裂成两半。
没有做丝毫防御的薛衮被刚猛绝伦的掌风轰中胸膛,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而去。
砰的一声,薛衮砸在地板上,恰巧落在薛悦身前。
“悦哥,我……立……功……了!”
薛衮口中冒着血沫,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然后头一歪,死了。
同是卒子,可以过河后横冲直撞,也可以守家门螳臂挡车,无畏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