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来这位穿着一件白色风衣,似笑非笑的,透着不正经。沙发很宽,可毕竟是单人的,两个人坐下看起来不伦不类的,尤其是在镜头前,一老一少挤在一起,显得十分滑稽。
刚才不说三位嘉宾吗?
“大家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长生,是一名兽医,大家就不用鼓掌了。”
现场观众很热情,说不用鼓掌也不听,掌声反而比之前几位还要热烈一些。
“您是……我不记得节目组请过您啊。”主持人试探问道。
“没关系,我不介意。”老白笑嘻嘻回答,还冲梁新怀挑了挑眉毛。
老白身上没有麦,得用姜本初的,姜老把麦夹在了衣领上,老白一说话就去揪人家脖领子,八十岁的老头,让他拎过来拎过去的,台下观众一看更乐了。
其实,最尴尬的要数一旁的梁新怀。
你够了啊!专案组成立的时候你一个犯罪嫌疑人跑进来当顾问,现在我都结案了,你又上节目来捣乱,你到底要搞哪样啊?
那边,姜本初被人揪着,十分气恼,摄像头前还不好翻脸,老头皱眉道:“小伙子,对面这位代教授,可以说是天阳市法学界的泰斗级人物,在天阳,只要是从事司法工作的,基本上都看过他的著作!
梁队长,他是案件的亲历者,作为专案组组长,人家可以提供第一手的信息,而老头我呢,不敢说有多大的名望,不过这么多年来,在社会学、经济学方面也算多少有些建树,不知道小伙子你研究的是什么领域,对于这次劫药案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啊?”
老白一听笑了,对姜老道:“要说经济学、社会学、法学,我十个绑一块也不如您二位,我也就是动物的配种繁育能比二位强一些。不过要说这起劫药案嘛,我可比你们都有发言权!”
“哦?何以见得?”对面代教授听这话也来了精神,不管主持人,自顾自地就和老白聊了起来。
“因为……”老白说着,眼睛盯着梁新怀,“因为药是我抢的!”
啊?
全场哗然!
老白倒是毫不在意,过去揪老头脖领子,对麦克风道:“大家想不想听听我的犯罪经过?”
现场的百十来人,大多数都是“职业观众”,算是群演,在节目组是能领盒饭的那种。多年的训练让他们在听到“想不想”的时候,本能的回答“想!”
主持人都要疯了,有人讲创业经过的,有人讲恋爱经过,这特么头一回在访谈节目里讲犯罪经过,而且你讲就讲吧,用不用这么慷慨激昂啊?
老白不管那一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手持麦克风……
感觉麦克风上连着个老头,这才把老人家摘下来,轻轻放下,转身面对全场观众和摄像机,倒是把刚刚主持人的范儿学了个惟妙惟肖。
“或许很多人不知道,我其实是一名兽医,有患者请我出诊看病,于是我遇到了第一位慢粒病人!”
套路是学着刚刚主持人来的,连句型都一样,可是这特么听着就不像话,你不说你是兽医吗?你那位病人这么没溜儿吗?找兽医看病?
听起来荒谬,可是老白说的其实是真话。
“把那位垂死的患者救了回来,他把我拉进了天阳市的慢粒患者互助群,于是,我见到了那些苦难,那些绝望。”
从这里开始,话题正经了起来。
“我们总是说,生命无价,可其实不是,对于那些患者,那些家庭来说,生命是有价的,有的人命贵,可以承受得起一个月两万多元的医药费,他就能活着,有的人命贱,活不起,于是只能等死。”
现场鸦雀无声,观众似乎已经忘记了老白之前种种的荒诞行为,他们都感受到了话题的沉重。
“我在想,这特么是什么世道?我们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他们在绝望中死去吗?”
老白最后一句话,语气重了起来,现场的“职业”观众,从眼神到表情,本能的配合,气氛烘托的十分到位。
“一边是二百多个买不起药,绝望等死的家庭,一边是仓库里,价值六千多万的药品,你们说,老子该不该抢他娘的?”
“该!”观众本能的回应道。
老白笑了,耸了耸肩膀,道:“所以,我就给抢了!当时我怕警方发现,所以骗了个傻子叫云十三,给了点钱,让他帮我开车,帮我搬药。可是后来我想开了,栽赃傻子算什么本事?我干的就是我干的,爷就特么抢了!怎么着!”
电视机前,十三爷一脸苦逼,嘴里嘟囔道:“骗子!你一分钱都没给!”
老白当着全场观众的面大放厥词,梁新怀实在坐不住了,这还有个警察呢!能不能稍微给点面子?
“白——长——生!你不要放肆!”万众瞩目之下,梁新怀站了起来,手指着老白,一身正气!
老白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要看看梁秃子怎么圆谎。
梁新怀刚刚早就打好了腹稿,站起来不慌不忙,转过身对观众道:“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白长生,还有一个身份,他曾经是我们专案组的特聘顾问。我们追索失窃药物要使用警犬,而他是兽医,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于是就把他请了过来。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对案件的细节比较了解。”
见老白没插话,梁新怀也放松了下来,侃侃而谈道:“或许他看到案犯孙国涛一家的确可怜,值得同情;或许因为这件事虽然违法,但符合我们大众心中的侠义精神,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站了出来,把案子揽到了自己身上!”
梁新怀说着,转向老白,正色道:“白长生,或许你的本意是好的,但是我告诉你,法律就是法律!孙国涛值得同情没错,但是犯下了罪行,就必须接受法律的制裁,至于说他家中的困难,我们可以再号召社会各界的力量对其进行救助,这是两码事!法律是严肃的,你这种行为并不是正义,相反,这是对法律的亵渎!”
一番话,现场鸦雀无声,观众不知所措,而老白也很尴尬。
“哥们儿,我真就那么像好人吗?”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