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身后，老顾又喊了一声，“别着急，我这颗烟还没抽完呢！”
秦老虎笑了一下，“你慢慢抽。”
“等会儿！老弟，再听我最后一句话行不行？”
秦老虎回过头来，“你说。”
老顾微微蹙眉，道：“哎，我知道你想怎么办，过去随便找个倒霉的特警，给他一下子，为了求个枪子，对不？”
秦老虎微微点头。
“可是，现在把你打死了，你知道明天的新闻会怎么写？”
没等秦老虎说话，老顾就接着道：“明天的新闻会写，有秦姓暴徒，因妻子抑郁自杀，迁怒于警方，闯入我市九龙滩派出所，杀害我公安干警袁某，后被我黄岛市警方击毙！”
“暴徒，没人性，丧心病狂！他们只会这么说你，没人知道你并没有滥杀无辜，没有人知道你事出有因，甚至他们会说你疑似患有精神病！没有谁会同情你，他们反而会祭奠那个你痛恨的人，他死了也会成为烈士，有人为他点蜡烛，有人为他送花圈，大家痛心缅怀，让他一路走好！”
“你愿意这样吗？”
秦老虎微微犹豫了一下。
老顾继续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是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你发不出自己的声音，他们怎么说怎么是！可是你要是活着，你要是选择接受审判，你可以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告诉他们，你没有滥杀无辜，你也没有精神病，虽然你杀了人，但是事出有因！”
“老秦，想想！”
秦老虎笑了一下，过来拍了拍老顾的肩膀，“你真挺会劝人的。”
秦老虎说着，从老顾嘴上把烟头拿了下来，然后放在自己嘴里吸着，道：“烟给你抽，真是浪费，这么半天你都没吸一口！”
老顾点这颗烟，就是为了拉近和秦老虎的距离，怕这颗烟过早燃尽，所以他根本不真吸。
秦老虎早就看了出来。
“走吧，在这危险。”
发出自己的声音，呵呵，好笑。
没见过死刑犯的脖子上都有根细声吗？
自己，连个可以情绪稳定的家属都没有……
……
指挥车里，吴晓东沉吟不语。
其实，谈判专家老顾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秦老虎这样的人，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击毙！
现在的秦老虎是万念俱灰，一心求死，如果押送、关押、审判任何一个环节刺激到他，后果都是不堪设想的，修者不是普通人，所以享受不到相应的人道待遇，他们犯案的话，下场只有一个。
“让他们开枪吧，别等着他暴起。”吴晓东道。
金局长一脸愕然，不敢置信的回头看着吴晓东，局面都控制住了还要开枪？
正这时候，外面秦老虎动了，他吸完老顾的那支烟，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向一队持枪的特警径直冲了过去。
指挥车内部，金局来不及做出其他反应，直接下了命令：“开枪！”
“砰砰砰砰！”
四枪，同时打在了胸腹部，秦老虎痛苦地跪了下来，但并没有倒下。
“操……真即把疼！”
他挣扎着站起来，仍旧向持枪的特警走去。
“砰！”又是一枪，这枪瞄的是腿，秦老虎应声倒地。
半尺厚的积雪，秦老虎身上的西装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的，雪都粘在了身上，显得异常狼狈。他低头看了看这身新衣服，似乎有点心疼，伸手拍打拍打身上的雪花，再一次站了起来。
腿部，中弹的地方，西裤被打了一个洞，露出里面的皮肤来，并没有流血。
这一次，秦老虎脚步有些踉跄，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自己的脑袋，“不是……让你们打脑袋吗？”
说着，秦老虎突然再次加速，向这一队特警冲了过去，这次他并没有直愣愣的冲，而是左右闪转，两次腾挪跃到了一位突击队员的面前，单手抓住枪口，晃胳膊一甩！
中途有人开枪了，可是他动作太快，根本捕捉不到，转眼就到了跟前！
枪就是警察的命，那位突击队员纵然没有秦老虎力气大，却死死抱着手中的枪，人都被抡了起来，可是仍旧没有松手！
秦老虎并没有选择夺枪，而是抓着枪口把那名突击队员扔了出去，那人摔在雪地上，倒是没有受什么伤，可是手中的枪，枪管已经微微变型。
摔倒了第一个，秦老虎脚下不停，再次冲向另一名特警，几声枪响，子弹打中了他的身体，可是仅仅让他身上跟着一震而已。秦老虎再次冲到一名战士面前，大手掐住了那人的脖子。
“杀！”秦老虎红着眼睛，冲着警察怒吼道，犹如困兽！
这时，对面小区的楼顶上，一声枪响，老秦应声倒地！
88式狙击步枪，5.8毫米口径，在1000米的距离上可以射穿3毫米的钢板。
枪声在冷空气中回荡，显得低沉沙哑，没听过枪声的居民朝这个方向看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结束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那名刚刚被卡住脖子的特警队员此刻才回过神来，心跳的厉害。
这就是修者！
刀枪不入还不是最恐怖的，回想起刚刚他穿梭于人群的速度，犹如鬼魅一般，哪怕拿着枪也很难击中目标，如果他一心逃走的话，恐怕这么多人都留不住他！
的确，他不需要人质，如果需要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是他的人质！全城人都是他的人质！
这样的人，不出动重武器，恐怕没办法灭杀！他如果不是一心求死的话，狙击枪根本无法命中目标！
其实，他们不知道，救了他们的，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名叫月月。
否则，现在这里早已经尸横遍野！
孩子没有杀死犯罪的人，却杀死了他的杀心。
指挥车内，金局把耳麦扔到了控制台上，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没有半点胜利的喜悦。
结束了……
“并没有。”他身后的吴晓东看着屏幕道。
那颗子弹的确集中了秦老虎的头部，别人没看见，可是吴晓东看见了，子弹并没有打进去，而是弹飞了。
58mm的普通子弹，穿甲性能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好。而修者的脑袋，比钢板还略微硬了那么一点点。
话音未落，雪地上，秦老虎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操，这样都特么不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秦老虎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根本不看围在他身边的警察。
“你们太废物，打不死老子，老子自己去跳海！让开！”
特警没有再继续开枪，甚至有人想上去扶他一把，此刻的秦老虎已经是没了牙的老虎，站都站不稳，仿佛是喝多了的醉汉一样，走两步却又自己摔倒在地。
子弹虽然没射穿他的脑袋，可是巨大的冲击力依然让头部受到了重创，此刻天旋地转。
“抓捕！”指挥车内，金局长下达命令。
两名特警队员冲了上去，趁秦老虎倒地的工夫按住了他的手脚，秦老虎虽然头痛欲裂，但浑身力气仍在，双膀一用力，两名特警就被他扔了出去。
“滚！别逼我翻脸啊！”
没有人再上前了，秦老虎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了起来，想要去海边，去陪陪他冰层之下的妻子，可是转了半天，连警局的大院都没出去。
“老哥……”
这时，一个声音从身背后响起，秦老虎停了下来，想转身看，可是这个动作竟然花费了他好几秒钟。
“你谁啊？”
“云部，吴晓东。”
“云部？”秦老虎似乎想起什么来，之前谭天闹事的时候，他听在场的老邻居们说过，好像带走谭天的人自称是云部的。
“要不，我送老哥一程吧？”吴晓东郑重道。
秦老虎嘿嘿一笑，“那敢情好，不过，你成吗？”
吴晓东亮出手中的匕首，道：“这把匕首，用的是纳米级合金材料，真正的吹毛利刃，可以破开王境高手的防御，我用它送老哥你一程可好？”
秦老虎不废话，仰起脖子闭上眼睛，就一个字：“来！”
半晌，没有动静。
秦老虎破不耐烦，睁开眼睛，再看吴晓东，已经是满脸泪痕。
“草，你哭什么？”
吴晓东眼圈泛红，轻声道：“其实，如果没有今天这事，咱俩有可能成为战友的！”
老秦惨然一笑：“说那个都没用了，动手吧。”
吴晓东面露痛苦之色，看了看手中的合金匕首，道：“我这把刀，还没见过血，没想到今天第一个要杀的，竟然是个好人……”
秦老虎想起刚刚那个小女孩，喃喃道：“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其实，只不过是有的人，犯了错……”
“老哥，走好！”
吴晓东说着猛扑上去，把匕首刺进了秦介的心脏，秦介两眼看着大海的方向，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之后轰然倒地！
这次滚烫的鲜血终于流了出来，把雪地染红了一片。
这次，终于结束了。
身后，金局长从指挥车上下来，长出了一口气，道：“小东啊，这次多亏了你出手……”
“滚！”吴晓东流着眼泪嘶吼道。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