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摆在面前,你会相信吗?
或许不相信,或许将信将疑,但是,若是抱着试一试的念头呢?
令支城以及周边的普通百姓就是这样的,他们在怀疑、观望的状态中徘徊了两天,最后公孙范扔出杀手锏,所有人就都想去试试了。
“凡租种无主荒地者,可以预先向官府借粮种,再用收成偿还,并且首年田赋减半,这简直就是白送一年啊。”一些百姓回家合计了之后,都觉得有官府作保,可以去试一试。
一家、两家、三家、五家,直到十家、百家,眼看出城的人越来越多,公孙家族终于坐不住了,他们派出家丁奴仆走上街头,极力阻挡那些胆大包天,胆敢觊觎自家田地的刁民。
听闻城中多处发生小规模斗殴,公孙范冷冷一笑,带着二百名士卒就进了令支城,四处抓捕参与斗殴以及围观之人。
普通百姓基本都有身份木牌,士卒们检查之后就将他们护送到城外去签合约,至于公孙家族那些没有被登记在册的家丁奴仆,可就一个都跑不了,统统被抓了起来,和之前的倒霉蛋做伴去了。
“就在这里停下,大声念。”
公孙范不但满城抓人,自己还忙里偷闲,带了十几名士卒和小吏,大摇大摆地来到公孙家族正门口,摆上告示牌,又用薄木板做了简陋的漏斗型扩音器,对着门内高声宣讲官府政策。
“让所有的家丁都出去,把那个吃里扒外的狼崽子打死!”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公孙老家主快要气疯了,在屋内大声咆哮着。
“父亲,公孙范可是朝廷命官。”老家主的长子连忙出言劝阻道。
公孙老家主霍地转过身,死死瞪着自己儿子,“弄死他之后随便找些人顶罪便是,那刘备不是喜欢钱吗,老夫有的是钱,就买他公孙范一条人命又如何?”
老家主生平做事强硬,公孙家族之中想来无人顶撞,事到如今,更是没有人愿意出头抗命,不到两柱香的工夫,数百名健壮的家仆就被组织起来,并且分发了刀枪弓箭等物,向宅院外围走去。
“最好是去一两个人把公孙范杀死,若是一拥而上,弄得声势太大,就变成聚众谋反了,知道吗?”带头的公孙族人一边走着,一边不住地叮嘱身后之人。
一听这话,那些家仆瞬间停下了脚步,再也不愿往前走了。
人家公孙范是白马义从的都尉,跟胡人打了快十年仗,据说前两年十几万乌桓骑兵都没把他围死,就凭自己这仨瓜俩枣,还想用一两个人出去就把他弄死?
我们要是有这个本事,还在你公孙家族当家仆?
早就去白马义从做都尉了好吗?
“这是老家主的主意,谁敢违抗?”这名公孙族人也觉得自己说得太不切合实际,便放缓语气,商量起别的法子。
“不如这样,前面的人做个样子,吸引公孙范注意,另外安排几人带着弓箭埋伏在院墙后面,找机会射死他。”另外一名公孙族人灵机一动,想出个好主意。
“如此甚好!”众人一想,这办法好,不用人拼命,还把老家主那边给应付了。
队伍继续前行,两名公孙族人却凑到一起,低声交谈起来。
“公孙范也是家族中人,为何却弄得像是仇家?”
“宗家这些年都没人出仕呢,他们几个旁支子弟却又是中郎将又是都尉的好不威风,自己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怎能不变成仇家?”
“你我二人也是旁支子弟,也没被老家主刁难过啊。”
“公孙瓒那几个是有真本事,能带千军万马的,我算什么狗东西,能跟他们比?”
年纪稍小的那一个愣了片刻,才听明白自己族兄的意思。
若是你无能,或者有点小本事,宗家就养着你,多一个吃饭的,也多一个能做些事的。
可要是你本事太大,甚至凌驾于宗家所有人之上,那就对不起了,各种手段一起来,总之就是不让你舒服。
“公孙氏在幽州耕耘了几百年,却只能当个土霸主,始终无法真正地飞黄腾达,恐怕原因就在宗家吧。”这名公孙族人心中暗暗想道。
这些人浩浩荡荡地从巨大的院落中走出,在宽阔的街道之上列成阵势,将那些吏员吓得双股颤抖,几乎站都站不住了。
“你们回家歇息去吧。”公孙范摆摆手,让这些吏员各自散了,他自己却是带着剩余的几名士卒翻身上马,傲然扫视面前数百名公孙家仆。
公孙范不说话,对面的公孙家族众人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双方寡众悬殊,却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对峙起来。
“这么多人拿刀拿枪的,是要打劫本官?”率先打破沉寂气氛的是公孙范。
对面的公孙族人见他满脸轻蔑的表情,心中也暗生火气,便亢声说道:“听闻公孙县令莅临寒舍,我等自然要出门迎接,最近城中不太平,担心有匪人出没,故而携带兵器,这也没什么错吧。”
“说得好,匪人出没,城中确实是不太平。”公孙范笑嘻嘻地顺着说了下去,“只不过本官并非上门拜访,只是在此驻足歇息片刻,就不劳诸位相迎了。”
两人扯东扯西了片刻,预先安排的弓箭手也已经蹑手蹑脚地来到大门两侧的院墙上。
公孙家族院落广阔,院墙也建得极为厚实,足以容纳两人并肩而行,除了较为低矮,并且没有箭垛之外,几乎就是小一号的城墙了。
几名弓箭手弯着腰听了半天,却迟迟得不到命令,心中有些焦躁,其中一人按捺不住,便伸头出去想要看看,没想到刚一探头,就被公孙范看个正着。
“什么人?”公孙范眉头一竖,冷声喝道。
那名弓箭手暴露了身形,索性一咬牙站起身来,不再遮遮掩掩,搭弓在弦就要发射。
可是就在他准备松手的一刹那,目光对上了公孙范,被对方凌厉的眼神一瞪,不由得迟疑片刻,箭矢没了准头,歪歪斜斜地向公孙范右肩外侧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