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儿,你仔细想想,当初让你去买回来的,是不是这种东西?”
州府之中,刘备和张宁对坐在桌边,夫妻二人面前摆放的,正是用小纸包包着的硝石粉末。
张宁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是什么啊,当初买的什么啊,盐?”
“这是硝石,硝石!”刘备愁得一个劲地抓脑袋,然后绞尽脑汁,在自己有些模糊的记忆中搜寻起十几年前的片段。
被刘备断断续续说了好半天之后,张宁才勉强回忆起了那件早已被她抛在脑后的小事。
“对,当年夫君是在州府中研究各种小玩意,水车那些东西就是在那个时候发明出来的,然后有一天,夫君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让我去买硫磺和硝石,弄得满院子都是硫磺味。”张宁皱着眉头,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没错,就是让你买了硫磺和硝石,然后我磨成粉末,可是那时候的硝石跟现在的硝石味道不一样。”刘备急切地说道。
“这东西还有味道不一样的?”张宁愣了。
“没错,味道不一样,感觉也有点不一样,不信你尝尝。”刘备说道。
张宁斜起眼睛乜着刘备,好半天后才开口问道:“这东西能吃?”
“不能吃,有点毒性。”刘备老老实实地答道。
“那我又不是傻子,为什么要吃它,再说了,当初的硝石我也没尝过,谁知道是什么味道。”张宁狠狠地白了刘备一眼,站起身来自顾自地离开了屋子,只留下刘备一个人坐在那里百思不得其解。
这到底是啥情况啊,难道是遇见奸商,给了假的硝石?
可是那种凉凉的感觉,不正是硝酸钾遇水吸热的特征吗?
那当时的涩是怎么来的?
刘备虽然是工科生,但对于无机物这方面也只是上高中的时候接触到的知识,单单是从穿越之前算起,他也有七八年时间没碰这个了。
认真地说,他对各类无机物的性质,也仅限于书本上记载的那些知识点,比如氯气是黄绿色气体、有刺激性气味,二氧化硫是无色气体,有强烈刺激性气味,这个具体有多黄、多刺激,他是不太能分辨出来的。
所以他也没办法弄清楚,自己当时让张宁买来了什么东西。
“元绍,元绍——”刘备再次来到前院,让裴元绍去城里的药铺,把所有的白色的晶体状的药物都给买来。
他就不信了,一样一样地尝过去,还能找不到当初的感觉。
裴元绍做事稳重又肯下力气,足足花了一天工夫,跑遍了邺城内的每一家药铺,把所有能搜罗到的白色矿物每样弄了一两,大包小裹地拿了回来,为了防止弄混,每一个药包里面还特意写上了药名。
然后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看着刘备愁眉苦脸地用筷子头沾了每一样药物放在嘴里尝,然后呸呸呸地吐出来,用清水漱了口再尝下一样。
“老大,你这是要当神农?”裴元绍看得心惊胆战,终于忍不住问道。
“别打扰我。”刘备没好气地说道,然后下一刻,他就呆住了,“这是什么玩意?”
此时放进嘴里的东西,和十几年前感觉很像。
有些涩,有些微微的酸,还凉飕飕的。
刘备手忙脚乱地取出药包里的小木牌,只见上面写着两个字——“白矾”。
“矾是金属的硫酸盐吧,做油条的明矾,硫酸铜是胆矾,这个白矾是什么东西?”
怀着深深的疑惑,刘备乘坐马车赶到最近的一家药铺,向店家询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白矾就是明矾,是一种可以收敛的药物,明矾兑水涂抹伤口可以有效止血。
老店家还专门抱出一本厚厚的崭新药册,说是华佗最新归纳编纂的,专门记载各种药物的形态、性质和药理的,翻来翻去,就翻到了“白矾”这一页。
“性寒,味酸涩,不宜内服,多外用,可止汗。”刘备一字一句地念道,心中五味杂陈。
他现在可以确定,自己当初让张宁买来的不是硝石,而是明矾了。
刘备阴沉着脸回到府中,第一件事就是写了道公函,让辽东的荀谌把襄平城里几家药铺的东家和雇员,尤其是十几年前的那些,有一个算一个,全抓到邺城来,他就想知道当初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帮家伙会把明矾当成硝石来卖给自己。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在试验失败了很多次之后还专门去了一家药铺询问,得到的结论就是:硫磺没问题,硝石也没问题,如果有问题,那就是太守你的问题。
麻麻地,坑老子,这种奸商,不能轻饶了他!
可是黑火药既然真能问世了,这个科技树该怎么点呢?
刘备再次陷入了沉思。
军用方面,开启火炮时代是必须的,人类历史发展的轨迹清晰地表明,热兵器被发明之后,野蛮民族再也不能依靠他们先天的全民皆兵体制和破坏性的战争方式来随意地毁坏人类文明。随着热兵器的不断进步,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也从个体的武勇、将领的天才指挥逐渐变成了综合国力的比拼、组织度和训练度的比拼、工业实力的比拼。
而这种比拼,汉人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足够在辽阔的北方边境抵御无处不在的游牧敌人。
民用方面,黑火药的作用更是巨大,虽然威力比不得后世的黄色炸药等新秀,但用于开山碎石,化天堑为通途,还是完全做得到的。
别的不说,太行八陉中最南端的几个陉道,完全可以用小规模的开山,使一些艰难险阻变得易于修建道路,甚至于黄河中游的神门、鬼门、人门这些巨石横亘河道,阻碍航行的险阻就也可以稍微整理整理了。
再想想火药在开矿方便的巨大优势,像倭国那样天生拥有大量硫磺和硝石矿的地方,只要广泛使用黑火药,开采金银铜等贵金属的速度就会进一步加快。
刘备一边思索一边奋笔疾书,将自己的设想全部记在纸上,准备跟最为亲近的人去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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