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神剑山庄矮壮剑客前一刻刚说完“罩门在口中”,下一刻眼眶中的眼珠子瞬间便凸了出来,就如同死鱼的眼睛。
“嗬嗬……”
他身形还在空中,口中却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原来,一柄三尺青锋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前面那始终静立不动的和尚手中,而剑尖,已是没入了他的喉间。
“嗤!”
剑尖一触既抽,一蓬血花立时在空中绽开,美得动人心弦,散在地上。
那矮壮剑客眼中的神情很是奇怪,没有临死前的绝望,也没有挣扎,唯一有的,是疑惑。
他身体滚落在地,左手扼着自己的喉咙,喉间青筋暴跳,奈何却始终无法阻挡自己生命的流逝。
其实,不光是他,与他一样情况的剑客有很多。
无一例外,皆是捂着喉咙挣扎着倒下。
没有人看到佛秀是如何出剑的,只见道一道晦暗青影稍纵即逝,便已落在了那矮壮剑客的喉间。
至于其他人,似乎还没看到佛秀的剑招,身形仍自与剑阵交融喉间却是不约而同的绽开一道血花。
佛秀脸色平和,左手僧衣一挥,那漫天十余蓬于空中徒自绽放的血花便已被其湮灭如尘。
“真挤。”
他轻轻说着,眼神饶有兴趣的看向被诸多剑客护持在其中的灰白发丝剑客。
之前他与那矮壮剑客两人联手,离佛秀最近。此时却是捂着自己的肩头锁骨处一脸冷汗,脸色苍白。
“躲开了?”
佛秀又看了看自己右手的剑,剑身之上不知是不是因为藏的太久,现在已有点点锈迹。
那阴翳剑客的脸色此刻也有了些许变化。
“你用剑?”
他嘶声道,似乎与那矮壮剑客临死前的反应很相似,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不敢置信。
虽说天下武功千万种,但真正将一门武功练到巅而又巅境界的人实在少之又少。这里面除了心无旁骛,勤练不掇外,机缘外力也是必不可少,更重要的,是时间。
寻常武功,哪怕是铁砂掌之类也需要十年八载才能有所成就,更别提说什么大成了。
像那横炼,这种武功则更是劳精费神,若想习有所成所耗费的时间实在太久了。
但此刻眼前这和尚却是个实打实的怪胎。
先前强横到恐怖的身躯,此刻又是那神出鬼没的剑法,再加上之前杀人于无形的手段。
看佛秀模样不过双十,细细想来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胡不归是剑道高手,你便应该猜到我会用剑。”佛秀右手托剑横举至胸前,左手中指食指一弹,剑身立时发出清越颤音。
“本想让你们和他们一样,但弄脏了这里却不好,所以。”
话到这里,众人已是明白,佛秀说的一样,无非是一样的死状,就像是之前那几个死无全尸的人。
但是让佛秀意外的,是那些人竟无一人脸露惧色,如同看淡了生死,或是一心求死。
在这个时代,对于某些世家来说,家族利益永远是凌驾于个人利益之上的。
恰如此刻。
若是他们能一举将佛秀斩杀,神剑山庄之名必能轰传武林。声势,有时候往往是很重要的。
再加上金钱帮的钱,名与利,便已是他们的囊中之物。接着,恐怕便是所谓的权利了吧。
想来不过是为了寥寥四字“称霸江湖”。
佛秀看到他们这般,淡漠的眸子闪过一缕晃动。“世人皆言那刀剑有锋,杀人见血。殊不知欲望才是最为不详之物啊,最能杀人。”
他剑身一竖。
“只是很可惜,所有想让我死的人,都倒在了我的脚下。”
说罢,佛秀身形已如惊鸿,足尖不过一点,便朝那停滞的剑阵扑去。
刹那,剑光如影如泼天雨幕,倾泻向四面八方。
只一瞬间,三人身体便已僵立原地,眉心一滴血珠慢慢溢出,旋即是一缕殷红流出,而后倒下。
阴翳剑客终于在这一剑中像是看到了什么意外的东西,骤然失声道。
“剑芒?退。”
他死死的盯着佛秀手中长剑。
只因在那剑尖处,一道半尺有余的浅青色剑芒正吞吐个不定,犹如长蛇一般伸缩不停。
佛秀嗤笑一声。“退?”
他左手腾出僧袖几挥已是如逆龙翻江般狂乱,原本倾泻直下的雨珠此刻已显异景,如同泛出一圈圈涟漪般不停朝那且战且退的诸人冲去。
瞬息,几欲退去的众人只觉得自己如那暴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狂风不停涌来,天昏地暗。
可就在此刻。
忽然。
所有变化都消失了,停的很突兀。
“嗤!”
佛秀脸上表情一僵,他怔怔的低下头,只见一截剑尖正从自己的胸前冒了出来。带着刺破衣料的声音,在此时显得那般刺耳。
佛秀慢慢的转过去,只见薛成正颤抖着握着那柄剑,他的脸上有种不知是激动还是恐惧的扭曲和癫狂,或是愧疚与煎熬。
而他自己,只有疑惑和不解。
像是在问“为什么?”
迎着佛秀清澈平静的目光,薛成露出了一个似笑似哭的表情,语气干沙的好似即将渴死的人。
“秀哥儿,我的妻子,姓谢。”
他这一剑,像是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一剑出,便已松手跪到在地,他低着头颅,如同一个失去灵魂的人,像是一滩烂泥。
佛秀静静地注视着他,许久,这才看向那不远处两个沉默中夹杂着警惕的女子,直到他看到左手边那个女子微隆的腹部,像是明白了什么。
一切不过瞬间便已发生,一切,也都变了。
“唉!”
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一声长叹。
“你不该入江湖的?”
他看向那些旁观等待的剑客,低头又有些可惜的看了眼薛成。
而那柄贯穿胸背的古怪长剑,则是被佛秀生生倒拔了出来。
那剑通体漆黑如墨,不知是何等材质所铸当真锋芒无匹,居然破开了佛秀的肉身。
“看来,为了我,你们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他不再去看薛成,只因眼中已无薛成。
“这剑是我神剑山庄四把神剑中的一柄,最为不详的剑,但凡被它所伤,绝无存活之机。”
阴翳剑客的声音传了过来。
佛秀也感觉到了,那剑伤居然难以愈合,血流不止,一滩血迹立时在他胸前蔓延开来,口中腥甜亦是不停自喉间袭来。
他左手握着那柄黑色怪剑抖了抖上面的血,看着它们滴落到地上然后笑了,笑的放浪形骸,笑的古怪难言。
“呵呵……哈哈……”
他笑着,却也走着,朝那些虎视眈眈的剑客走去。
步履之下,是步步血印。
而他的身体也在变化,伴随着每步落下,他的身体便似在长高一样,原本光溜溜的头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了黝黑的发茬。
浑身的肌肉更如扭动的乱蛇一样,原本消瘦单薄的身体也渐渐变得伟岸魁梧。
不过寥寥片刻。
等他止步,所有人都窒息的看着那犹如魔神般的恐怖身影。
冷酷平静的话语骤落,如深不见底的寒潭,至绝至杀。
“我会让你们知道,算计我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