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佛秀看似简单的一掌,却包含了多种气机变化。利用阴阳相生,物极必反的原理,通过真气的快速生死转换以致几乎生生不息。再加上以外力而化内力之法,摄周遭生气为己用,化死气而出,便犹如鱼借水势,雨借风势,再强几分。
“轰!”
双掌瞬间便已相接,只见一股恐怖气浪自双掌间激荡而出,如同一圈浪潮般的涟漪。
而佛秀双脚所踏的石板是轰然凹陷下去,片片龟裂,如蛛网一样蔓延开来,周围原本萎靡的魔教中人,更是被冲击出去,大口咳血。
然,一掌刚落,小腿深陷石中的佛秀双眼一凝,两掌霎时分开,他右掌极速一撤,竟是再起一掌。
似攻伐之间不需真气回转。
撤回之间他掌中劲力逆转,掌心似有无穷吸力,原本身形横空扑来的白小楼还未落地,便只觉气血翻腾的厉害,身体如陷泥沼,一时心中大骇。
“铮铮!”
而两人的兵器也已同时相遇,刀走厚重,然佛秀的琴上弦丝却是以奇克正,不以正面交锋,而是避其锋刃,横击其身。
白小楼一击便撤,刀身之上此刻像是灌注了无穷内力,青光如水,显然欲要摆脱如此险境。
只是,那一掌落得更快。
逼不得已,顾不得气息翻涌,他一咬牙再次一掌迎上。
第一掌,两人各有千秋,算是平分秋色。
而这第二掌,却没有第一掌那般声势惊人。
两掌再次相接,就见空中一身影瞬间倒飞了出去,摧枯拉朽。
第二掌,竟是比第一掌更强。
只见空中的身影倒飞出去足有五六丈的距离,这才堪堪落地。
这位自石椅之上横空扑杀而来的魔教教主,此刻,又坐了回去,或者说是被送了回去。
他仍旧还是像之前一样,静坐于石椅之上,只是脸色苍白异常,双目瞪圆,显然遇到了令自己惊惧万分的事情。
而他的左手,此时真的就像是个老人的手一样,变得枯瘦如柴,死死的抓着石椅,五指深深地犁了进去,留下五道触目惊心的痕迹。
“可惜,少了一招。”
佛秀这时才缓缓的将双腿自石中拔了出来。他看着那不言一语的白小楼,说出了此战的结果。
然后,不等对方的回答,在诸多仇恨畏惧的视线中佛秀慢慢踏上了石阶,走到了白小楼身前。
只是,任由佛秀临身,白小楼却再无动作,看着这盘踞于北的一代教主,佛秀眼神无波,衣袖一挥。
霎时。
一幕令所有人毕生难忘的场景出现了,只见白小楼的身体倏然散开,如同一具深埋土中多年的尸体一样,早已风化腐朽,洒了一地。
九招,白小楼,败亡。
而那石椅之上,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身影,就那么懒散的半倚半躺在上面。
“果然,坐着,比站着舒服多了。”
森罗琴斜靠在石椅旁,他伸了个懒腰,像是有些困乏,右手撑着自己的头,瞥了眼下面的魔教教众。
“诸位舵主长老,教主已亡,吾等誓要报此大仇,虽死不……”
原本立在魔教众人里的某位长老渡步而出,一脸的仇恨与愤慨。他的双手隐于袖中,暗藏杀机,似练的也是门手上功夫。
只是,终于不用佛秀出手了,一柄寒气森森的短匕倏然打断了他的话,自他背后穿心而过。
出手的,竟然是那之前较多话的财主,此刻仍是笑眯眯的。
到死,那长老都是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然后,在佛秀饶有兴趣的注视下,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黑铁面具,上面的表情就和他的笑容一样,笑眯眯的。
出乎意料的,那个之前沉默寡言的儒生居然也是同样的动作,他的,是一个哭的面具。
接二连三,陆陆续续魔教诸多舵主长老竟然有近乎三成的人拿出了表情各异的面具。
不得不说,一个个都是戏精啊。
佛秀倒并不惊讶,那女人本就是魔教布达拉孤峰天王,有所后手也不足为奇。
“吾等,拜见大护法。”
“去,问问他们的选择?”
他摆了摆手,清朗的声音回荡于石殿之内。
不等他说完,原本就被之前一幕吓得心惊胆战的魔教教众瞬间跪伏了下来,软倒在地,口中皆是愿意归降。
像是早已准备好的,那财主和儒生两人分别从怀里摸出个瓷瓶,将裹着蛊虫的药丸分给众人。
半盏茶过后。
“大护法,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个财主与儒生小心翼翼的站在石阶下面。
佛秀直了直身子,他把玩着手中青色弯刀,语气淡淡的道。“自北向南,先扫黑道……再荡武林。”
那儒生与财主闻言皆是悚然一惊,旋即目显忧色。“大护法,这样会不会引得众怒啊?倒时候若是引出一些不得了的人就不好了。”
佛秀自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更知道那些不得了的人是谁。
“不得了?”
佛秀嘴角微扬。
“你不觉得现在的江湖太安静了吗?什么天尊,什么魔教,一个整天搞什么情情爱爱,一个却藏头露尾,只敢躲在天山,实在是让本座大失所望。”
他的神色慢慢化作平淡。
“这世间,万物皆有对立。”
“正因为有了黑暗,世人才会感受到阳光的灿烂,正因为有了死亡,世人才会懂得生命的美好,正因为有了风雨,世人才会闻到花香,听到鸟叫,才会懂得安稳的可贵。”
“但……这个江湖,还缺少一样东西,恶。”
原本寻常的话语,却在此时如风雷炸响,鼓荡于众人耳中。
“这个江湖,太脏了,善恶不明,黑白不分,既然他们分不清,那就只能我来告诉他们了。”
说到这里,佛秀的身体慢慢站起,他脸色已经淡漠到了某种极致,如同那些古刹寺庙中高坐佛台的泥胎,无悲无喜,无嗔无怒。
众人看到佛秀这般面容,已不论真假,心底皆不约而同的冒起一股凉气,是遍体发寒,他们皆低头颤抖不敢直视,如惧妖魔。
若是人没了情欲会如何?
他可以是神,是佛,是妖,是魔,却唯独不再是人。
“他们曾说我是恶,是邪。那,我便让他们看看,什么是极恶,什么是万恶之罪魁,什么是千劫之祸首。”
身后的石椅,随着他的起身,已如春雪消融一样,消失的无声无息。
而地上的尘埃,又多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