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邪邪,至强邪物出世又岂是等闲?
几乎不约而同的,当那诡异剑柄冒出之际,神州大地之上的所有剑者,心中已同时升起一股悚然气机。
似乎,此剑出世,意味着天下剑道注定凋零如秋,腐朽如枯叶。唯一能幸存的,恐怕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吧。
茫茫凶邪之气席卷如潮。
却是惊动了“剑峰”之上正在厮杀的几人。
而同时,那剑坟深处,原本枯坐如灭的身体中忽然传出一“扑通”的心跳之声,那声音初时微弱接着却逐渐强烈有力,最后已是如雷鸣战鼓。
而那盘坐多年的身影也在此刻终于睁开了眼睛,可他眼中眼白已无,灰气弥漫。
看着那正慢慢浮出的剑柄,佛秀眼中露出了饶有兴趣的复杂之色。这把剑,并不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出现了。
而且,两者气息居然能水乳交融般不分彼此。他因此剑,因其剑心,而入大寂大灭,彻悟剑道,而这剑也因他褪去锈壳,脱胎换骨。
两者可以说因机缘巧合双双得以重生。
无需磨合,气息便已同根同源。
有些干枯的右手一抬,五指一曲已然握住了那邪剑剑柄。
“剑心?”似能读懂手中凶剑之心,佛秀目光一怔,旋即轻轻呢喃道。“问敌天下?”
剑心?佛秀沉默,这般离奇之事,过往他当真是闻所未闻,但在这个世界,一切便已说的通了。
人有人心,剑何尝不能有心?
那些被无数庸者舍弃的剑,如今万剑之心合一,已注定要向世人证明,向着天下剑者证明,它们,不差。
确实,这是与佛秀最为契合的剑,既然世人负我,那我便负了世人。似正非正,似恶非恶,乃为剑中凶邪,正是应了佛魔一体的佛秀。
相似的人,相似的剑。
“呜呜……”
他右手再一提,剑峰之上,顿显哭嚎,这就是属于这把剑的鸣动之声。
远处亡命奔逃的破军只听到这诡异声音越来越近,心中大骇之余便已见一团模糊的灰色死气在自己的身前凝聚成型。
剑坟深处的那人?他一见此人,原本桀骜骄狂的面容登时惨白如雪。
这那是个人,枯坐多年不饮不食早已变得干瘪枯瘦的身形,脸颊凹陷,双眼更是凹陷,散着一股弥天死气,甚至有种腐烂的尸臭味扑鼻而来。
这都没死?
看着这就好像从坟墓里爬出来的狰狞恶鬼,强以破军的心,此刻也不免为之一颤。
但,更可怕的,是他手上那逾有四尺的凶邪之物。
那柄凶剑。
不由分说,不必分说。
破军一咬牙将剑慧放到一旁,背后背着的铁剑瞬间已然出鞘。
毫无留手,眼前这怪物虽然相貌骇人,剑气更是惊天,但破军却在他的身上没感觉到一丝的真气内力。
“嗤嗤!”
一出手,便是“剑宗”绝学,冷冽剑气如秋水之上荡漾的寒光,摄人心魄,瞬间便已夺命而至,直逼佛秀眉心,咽喉,心脏而来。
但对方却丝毫没有动作,任由那剑气临身,破军看在眼中只以为对方托大,嘴角已泛起冷笑。
右手长剑一抖,挺直的剑身在其真气的加持之下,“嗤嗤”又是两道真气,剑身之上更是再凝剑芒,在地下留下道道纵横交错的剑痕。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
只见那先后五道剑气确实刺入了对方的体内。但,却更像是刺入了水中一样,没有伤口,没有血迹,甚至那几道剑气还穿过了对方的身体,疾射向远处。
“怎么了?”
剑慧此刻则是站立在原地,很是惊疑,更在战栗。
“你到底是谁?”
破军脸色异常难看,他强作镇定道。
佛秀“呵呵”一笑,只是那模样要多渗人有多渗人,他张着干哑的喉,声音就好像金石摩擦一样。“三番两次的算计,你不觉得该留下点什么吗?”
破军脸色再变,在对方那看似随意的语气中,他嗅到了死亡。
不等他回答,身后又响起了一道一模一样的声音。“就留下你们的命吧。”
破军闻声急忙转头看去,只见身后居然还有一个和那怪物一模一样的身影,甚至,手中更握着相同的邪物。
只见那人所过之处,所有涌出的凶邪死寂之气瞬间又如潮退一般缩回。
直到那道身影一步步的走到破军的身前,然后和他身前的那一道身影重叠在一起。
古怪的可怕。
他左手之上不知何时提着一串念珠,而右手则是握着那柄凶剑。
“它叫什么名字?”
正在此时,剑慧在旁问道,他似乎已看到了这一切,语气反倒有些平淡。
面露着能吓死人的笑容,佛秀瞥了瞥手里的这把剑,应该是剑吧。
“它?似乎叫……”
“寂灭。”
剑名“寂灭”。
剑身长几近四尺,宽约一寸稍多,通体死寂如灰,无刃,无鄂,从上至下,由厚化薄,由宽及窄。
剑柄则更是奇特,就如同灰色的寒冰一般,竟有几分透澈,延伸至剑身的连接处,色泽由浅入深,浑然一体。
古朴无华,无任何修饰,剑身两侧更有斑驳痕迹,似泪痕,又似风雨洗磨之意。
远远看着,甚至有那么点丑。
无刃的剑,别人不知,佛秀却知,刃在心中,若生杀心,则必露锋芒。
只不过,佛秀的杀心已散了。
为何散?自是因为对手已死。
身前破军此刻已是不知不觉间气息全无的站在原地,似乎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仍是那副生前吃惊的动作。
面容平淡之余,佛秀扫了扫剑峰之巅,眉头一皱。
而同时,他左手已按在破军的天灵之上,立时体内死气滚滚如浪,竟是以此将对方体内的生机气血吸摄了过来。
几乎就在短短的几个呼吸,佛秀原本干瘪的血肉如橘皮般的皮肤已是鼓起,然后变得平整光滑。
反倒是那破军,原本挺拔的身体已迅速枯槁干瘪了起来,到最后就像是风化多年的石头,一吹即散。
他又看向那剑慧,那日窥视于他,瞎眼折剑只是小作惩戒而已,如今更是将注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我儿,死了?”
感受着破军的气息消失,剑慧语气终于还是有了变化,多了丝颤抖。佝偻的身体,凌乱的白发,苍老的面容,此刻的他就像个病入膏肓的老人一样。
佛秀平静的看了眼,已是径直越过,准备朝剑峰而去。
可马上,就在他欲动身之时,一只肉掌已朝他横击过来,劲风恐怖的将光线都扭曲了。谁能想到除了剑法,这位剑宗宗主的掌法也如此惊人,他似乎隐藏了许久,只待佛秀恻隐。
“你那诡异的武功虽然可以迷惑他人,但我的眼睛已瞎,如今看你还有什么招数。”
剑慧面容有些扭曲,继承了他全部希望的亲子被杀,他如何心甘。
一掌,不偏不倚狠狠地印在了佛秀的腰间。掌力之刚劲绝对可以碎山裂石,虎豹恐怕也会化成肉泥。
不过,却是他倒飞了出去,右手已是崩碎成血雾,口中鲜血不要命的喷着,好像中那一掌的是他。
还未落地,便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瞪圆了双目,口中因血液而含糊不清的说着。“金钟罩?”
可惜他注定死不瞑目,只因无人理会他。
而在那山道上,一道鬼魅如烟的身影正朝剑峰山巅掠去,所过之处,万物生机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