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小姐的事情，知道真相，并能够告诉你的，或许真的就只有碧儿一个了，碧儿心里害怕，才一直不敢说出来。”
“你们二小姐既然没有病，又为什么要下葬呢？难道她不是你们太太亲生的？”
庄轩不解，心中却觉应是大户人家的脸面比性命看得更重。
“亲生……当然是亲生的。”碧儿的话语中透着她努力压制的慌乱，“只不过，二小姐她做错了事情，老爷容不得她……而三太太历来迷信，王婆说二小姐和三太太八字不合，命中犯冲，会挡她的气运财路，所以自打二小姐生下来起就不怎么待见她，生母似养母…….”
“王婆是谁？”
“王婆是我们朝洛城里大名鼎鼎的仙姑啊，就住在南山的咸宜观里，元哥哥没有听说过她吗？”
“仙姑？”庄轩皱眉，又道，“就算是你们太太信这些东西，可那也是自己的孩子不是吗？……或许是，你们三太太还有别的孩子？所以这个命中同她犯冲的二小姐，即使是杜家老爷容不下要清理门户，她也依然可以无动于衷？”
“元哥哥好聪明呐……”
碧儿点头，继续道，“太太自从有了三少爷以后，对二小姐就更是不闻不问了……这二小姐在杜家过得，根本就不像个大户人家小姐该有的样子…….小时候没少受欺负，就连大小姐的丫鬟，都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大小姐的洗脚水泼二小姐……”
碧儿说到这里，忍不住有些哽咽，“要不是这样，好端端的一个闺阁小姐，又怎么会这样轻易的被人给骗了去，做出这么糊涂的事情……”
如此，庄轩心中已经猜了个大概。
“你们二小姐，难不成是和哪家的浪荡公子，发生了点什么不该发生的事……？这和对面厢房关着的人有什么关系吗？”
碧儿一听庄轩提到对面的厢房，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哑声道，“这翠园，以前是大太太住的地方……那间房间，也曾经是大太太住的屋子。”
庄轩不动声色的听着，对这种一夫多妻的时代并没有太多特别的感触，只是觉得女人很麻烦，要在一个宅子里安置如此多的女人，那不知一天得闹出多少麻烦事情。
“大太太和老爷，是患难夫妻，据说大太太从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跟了老爷了，老爷经商不散，几次潦倒得几乎散尽家财，大太太卖光了自己的陪嫁首饰，帮老爷还了债。”
“后来老爷的生意总算是越做越大，可谓富甲一方，在这朝洛城里，没有人不卖杜家老爷一个面子……可是随着杜家的日子越过越好，老爷的女人们也就越来越多……大太太一直无所出，又不喜招惹是非，索性就搬到这杜家宅子里最偏僻清净的翠园里来…….前些年大太太病故，这园子就荒废了下来……”
“病故？你们大太太年岁很高？”庄轩想起杜三太太的模样，怎么看也就至多三十出头，庄轩没有见过杜家老爷，不过这样往上推一些的话，杜家老爷的年纪或许已经年近花甲。
“我们大太太信佛，平日里都是吃素的，即使是到了已知天命之年，身子骨也还算硬朗…….可惜病来如山倒…….好好的一个大活人，这么一病起来，说没就没了…….”
“后来呢？”
杜家的家事千丝万缕，庄轩听得兴趣缺缺，他并不是很在乎这杜家的女人们到底有过什么水深火热的戏台本子。
不过这些事情，或许都和那即将要他陪着下葬的杜家二小姐，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未免因为他的疏忽大意而导致遗漏关键信息，庄轩虽然对杜家的女人戏没有太大的兴趣，却依然听得十分认真。
“后来，大太太病故以后，这翠园里就再没有住过旁人，之前都还是有下人会定期过来打扫一番，可是也不知是从哪一日起，这翠园到了夜里就会开始闹鬼，下人们都说是园子里有冤魂不肯离开…….三太太为了不让下人们散播的那些流言蜚语，在杜家宅子里引起太大的恐慌，从那之后，就不让任何人接近翠园了。”
庄轩牵了牵嘴角，不置可否道，“闹鬼？总不是我这几日里听到的，从对面屋子里传出来的那种声音吧？”
“那倒不是……”碧儿晃着小脑袋，手上拿着水瓢，又是一瓢温润的热水从从庄轩的背上浇下。
“元哥哥有所不知，许多人都曾说，在夜里经常会听见翠园里发出沉重的铁链声，还有冤魂的尖叫声…….那跟元哥哥你这几日在白日里听见的那种声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冤魂的尖叫？”
庄轩笑笑，眼底划过一丝了然，杜家的下人们对翠园的那种恐惧，原来不仅仅是因为杜家家法森严，而果然还是跟鬼魂有着无法割舍的关系。
“传言说，那铁链声，和冤魂的尖叫声，都是死在翠园里那口水井里的四太太的冤魂所发出的……杜家四太太死的时候，和现在的二小姐一般年岁……才刚满十七，正是如花的年月，大家都觉得很是可惜……”
碧儿惋惜着杜家四太太的死，庄轩也觉着挺可惜的。
女子这个鲜活的年纪，却嫁了个大她这样多的老头子，那才是真正的可惜。
只不过活在这样的时代里，这种事情，或许是极为平常的。
碧儿自然没有注意到庄轩的分神，继续道，“而最可怕的是……四太太死得极惨，被人从井里捞上来的时候，浑身被捆着拳头粗的铁链，眼睛嘴巴全都被缝上了，鼓着的两个腮帮子里，还被人给塞满了石头…….”
“你们四太太，为什么死在翠园的井里？”
“四太太死的那一日，有人跟老爷说过，亲眼看见四太太和大太太在翠园里起了争执，然后四太太气冲冲的离开…….老爷或许是不愿相信大太太跟四太太的死有关系吧，这件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我们做为下人，知道的也不多……”
“可让人想都不敢多想的是，四太太死了没多久，大太太就也跟着病故了，夜晚的时候从翠园里传出铁链声和冤魂的尖叫声……大家私下里都说，四太太是被大太太给推到井里去的，四太太冤魂不散，徘徊在翠园里，最后带走了大太太，一命还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