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的家是在外城墙角落的一处建筑群中,用木板和铁板简易的拼搭成一个小屋,外面还用一圈脏兮兮的厚布给包着。
“不要,不要啊!”
还没走到家,李愚就听到一阵惨叫,只见两个年轻人在他家门外,手上还拽着什么东西往外仍,外面堆满了家中的杂物,母亲正抱着一个人的腿嚎叫,而父亲则是瘫倒在地,怒目圆睁,大声怒吼。
看到这一幕,李愚血液上涌,一个健步冲上去,一脚印在了母亲抱着的那人背上,将他踹飞进去,撞在了自家的门板上。
“找死!”
还有一名年轻人二话不提的掏出一柄短刀,就要往李愚身上捅,只是他的刀才举在半空,身形就僵住。
一把双管短枪塞进了他的嘴里。
作为在枪械工厂里做工的,李愚怎么可能不会造枪,枪管直接套模就行,平日里做的很优秀,主管也有意培养他,允许他在工厂到处看。
所以其他的诸如膛线、拼凑之类的工艺不会也会了,这把双管枪就是在这期间造出来的。
咔。
李愚的大拇指拉开短枪的保险,那个声音更是让这混混一抖,身躯就要软下去。
李愚一脚将那人踹倒,踩在他的头上,用枪在下指着,随后冷眼看着另一个爬了起来却不敢动的人。
“父亲,母亲,你没事吧。”
母亲摇摇头:“我没事,鱼儿,他们……他们要赶我们走。”
李愚目光往下,冷声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少说一句话……”
砰!
枪响。
双管枪在雪地里打出两个深坑。
那人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身躯不断发颤。
“谁派你们来的?”
“不……不知道,上面只是说让我们收租金,没有租金就赶你们出去。”
“租金?”
李愚愣了愣,又看向母亲。
这里的房子一天租金是三块煤炭,李愚在工厂做工一天是六块,除去平常用的,还能存下一点,怎么可能交不起租子。
母亲哭啼道:“他们现在要二十块煤炭一天。”
“那不是我们要的,我们哪敢啊,是上面交代的,说你们现在一天要二十块,不然就搬走,这位爷,我们也是求生活,饶过我们,饶过我们啊!”
李愚深吸口气,他知道刘世会报复,但没想到居然会报复的这么快。
一天三块煤炭的租金都可以说很贵了,将大部分如他一样的工人锁死在饥饿与温饱的中间线,如果李愚不是在工厂里受主管照顾,更不可能说还能存下一点了。
李愚的父亲早年间冻坏了双腿,锯了之后才算是活过来,母亲身体又一直不好,全家都靠着李愚来活,这时候租金一涨,他们哪里去弄那么多煤炭。
刘世是将他逼入绝境了。
这种官方的力量,他根本无法反抗,今天敢抗交,明天那些守卫们就能端着枪到家里来。
瞧了眼手中的布袋,李愚将装有煤炭的布袋往地上一扔,“这里正好二十块,拿走,还有,把我家恢复原样。”
被李愚踩在地上的人打开布袋数了数,确认无误后,又看了眼李愚,以为他这么爽快的交了租金是怕了,哼哼道:“我告诉你,我们你是得罪不起的,你最好趁现在给我们赔礼道歉,比如这把枪就……”
李愚根本没理他,打开枪口迅速填入两发子弹,指着门口那人,“刚才我母亲抱住的是你右腿吧。”
砰!!!
“啊!!!”
威力不俗的双管枪洞穿了他的膝盖,顿时鲜血如柱。
“你刚才说什么?”李愚回头问道。
“我收拾,收拾。”
他吓得脸都白了,动作迅速的捡起仍在门外的杂物,一件一件的搬入屋里。
“父亲,你怎么样了。”
李愚再不管这二人,跑到雪地里将他父亲扶起。
父亲脸色苍白的摇摇头:“鱼儿,你怎么能开枪,这会出事的。”
“不会,我有分寸,你放心吧。”
刘世只要还想在他的祖元人主子那里邀功,就绝对不敢杀死自己,父母他也不敢,不要说开枪打残一个人,就是打死了,刘世也只会当没发生过。
死亡的威胁会极大加强一个人的潜能,之前被胡乱扔出去的东西,现在被摆的井井有条,和原先没什么区别了。
李愚看着在面前战战兢兢的年轻人,挥挥手:“滚吧,带走你的同伙,还有,和你们的上面带一句话,我李愚……不会屈服!”
年轻人哪里还敢放狠话,架着另一人迅速离开。
李愚的家很小,两块帘子将房子的三分之一给隔开,其中一个是李愚的床,另一个就是方便的地方。
剩余的空间,摆着父母的床,一个煤炉,还有两张小凳子和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一些小杂物。
将父亲背到床上,母亲坐在凳子上突然问道:“鱼儿,你哪来的二十块煤炭。”
“哦,我最近帮工厂的主管改良了一个物件,他赏给我的,你看,这还有面包,热水一煮,特别好吃。”李愚说道:“主管最近还要升我,二十块煤炭的事不用担心,我回头和主管说说,他上面认识人,肯定能降下来的。”
看着父母尽皆沉默,李愚又笑道:“不谈这个了,咱们吃东西吧,这可是好不容易弄来的黑面包,我现在烧水。”
水在这个世界是不缺的,雪水拿来一煮就是好水,将水烧开,把黑面包放进去软化。
“来,你们尝尝。”
将盛好的碗递给父母,李愚也盛上一碗,美美的吃了起来。
父亲勉强了吃了两口,之后便不动了,只是愣愣的看着李愚,而母亲似乎也明白了什么,放下了碗。
“你们怎么了,吃啊。”李愚一口将碗里的东西吃了个精光,疑问道。
“鱼儿,你走吧。”
父亲突然道:“没了我们,你会更加轻松。”
母亲温柔说着:“二十块的煤炭去哪里弄,你是个不服输的,不可能会说些什么上面认识人的话,那不是你,如果你是那样的话,很早以前你就当了人家的奴仆了。”
“我们的命不值钱,你母亲身体不好,我又是个废物,你离开这,凭你的聪明,你会过的很好,没必要因为我们这些累赘而背负压力。”
知子莫若父母,这一刻他们最清楚不过,这并不是租金的问题,而是李愚在被人针对,而现在针对的对象,是他们。
“说什么呢!”
李愚站起身来,声音带着愠怒,“我是不会一个人走的,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们放心吧。我吃饱了,出去锻炼一下。”
此时外面天色已黑,李愚站在门外,望着天空良久无言。
今夜罕见的没有下雪,天空也没有什么星星月亮,空旷旷,亦如李愚心神。
父母识破了他的谎言,二十块煤炭不是个小数目,几天还能想些办法,天天这样,谁都吃不消。
去帮别的工厂改良一下产品?
李愚并不觉得他能得到多少东西,那些工厂主管也只是祖元人的奴仆,他们也不会想着提高什么效率,因为祖元人不在乎,他们自然也不在乎。
或许可以救急一下,但绝对不长久,反而会让自己更危险。
“墙外……”
李愚看向高大的城墙,去墙外是个很好的主意,但墙外太危险了,不像城内有大量的工厂,每家每户也都用煤炭,导致城内的温度控制在一个范围。
墙外不同,那才是真正的冰天雪地,随时都会死。
但这也是机遇,毛皮是祖元人很喜欢的东西,卖出去可以换不少的煤炭,肉也可以缓解家中的温饱。
可这也是拿命在玩,迟早有一天他会玩脱,然后死掉,而父母那时没了自己,也逃脱不了厄运。
掀桌子?
革命纲领李愚知道一套又一套,但在这个世界玩不转,人类早已经麻木了,没有什么能煽动他们的希望。
而且在那恐怖的异能下,什么数量都于事无补,只会让人类更加绝望。
“你对人类何其不公!”李愚看着天空,发自内心的咒骂。
就在这时,天空之下好像多出了一抹血色。
李愚的眼角撇到了这一点,顺着看了过去,二十来米的城墙之上,一抹血色在白雪的衬托下显得愈发显眼。
“那是什么?”
还没等李愚自己想明白,就见那血色往下一跳,在李愚的眼中越来越大,映出身形。
那是一只血红色的巨兽,没有皮肤,血色的筋肉虬结,脑袋犹如犬一般的狭长,锋利的牙齿交错,表示着它强横的咬合力。
“吼!!!”
一声狂闷怒吼在李愚耳边炸响,就见那血红巨兽落在地上荡起一圈雪雾,那足有房屋高的身躯直奔李愚。
李愚瞳孔紧缩,下意识就往外一滚。
瞬间巨兽的爪子就扑到了他的位置,只要再慢一点,李愚毫不怀疑自己会被撕碎。
但下一刻,李愚觉得自己被撕碎还好一点。
巨兽没有再去追李愚,反而就势挥起另一只爪子,直接将李愚的家给他踏破,铁板和木片纷飞,李愚亲眼看到那巨兽的爪子之下有一滩血肉。
同时,还有在床上坐着,面露惊愕的父亲。
父亲极快的看了眼那巨兽,又看了已是完全呆住的李愚,张开了一个口型。
“跑。”
瞬间,血红巨兽的脑袋低下,将父亲的半身给咬碎。
李愚只觉目光充血,掏出双管枪就朝着血红巨兽奔了过去,歇斯底里的吼着:“我杀了你!!!”
砰!
两颗子弹在血红巨兽的筋肉中炸开,打出了两个深坑,巨兽嘶吼一声,转头看向李愚。
砰砰砰!
李愚此时飞速的从腰间口袋掏出子弹装上开枪,在跑动的这段距离,已是连换了三回子弹。
但也只是在血红巨兽身上打出了个弹孔而已,连血都没有。
“吼!”
血红巨兽朝着奔来的李愚挥动爪子,一股腥风在李愚鼻间传荡,迫使着他一个激灵,连忙身躯一低,往外面滚了几圈。
看着已成碎肉烂泥的父母,李愚感觉自身的血管都要爆炸了,但那股腥风又让他的脑袋无比清明。
这只巨兽,子弹是打不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