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则看着女儿,今日卸了浓妆的宋晓芸反而更显成熟,忽然间发现女儿不知不觉间也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大姑娘了。
看来有些事应该好好跟她说说了。
心里这样想着,宋修则换了种语气,平静的对宋晓芸道:“芸芸,咱们家的产业未来是要你来管理的。无论是灵云集团的事情,还是欧冶子公司的业务都免不了要和灵云观打交道。
“灵云观里都是有德修士,并不很看重钱,却比较看重同门之情。你顾博容叔叔你常见的,他便是拜过玄星真人为师,虽然没能出师之后也还俗归家,但他能在不到四十岁时就当上天云公司的总经理就是因为灵云观的信任。
“不然有能力的人多了,哪轮到他一个年轻人做总经理?就是直到现在,灵云观小一辈的门人见到他也会叫一声顾老师,这是花多少钱都买不来的关系。”
宋晓芸难得听见父亲这种平等交流的语气,不禁听得认真,还不时点头应和。
宋修则继续道:“你跟你顾叔叔的情况虽然不太一样,但同样的是如果能拜入灵云观,未来与这些人打交道时便多了许多便利。就算是与别派修士交往,知道了你是灵云门人也会高看一眼。今天你好好表现,你爷爷与玄阳真人有旧,一会他要是能推举你拜个有前途的师父,那就更好了。”
“爸,怎么算有前途的师父?”
“就是修为既高又有人望的,未来要是能做到监院甚至掌门,那你这个弟子不也跟着沾光么?”
宋修则拍拍女儿肩膀,语重心长道,“芸芸,小时候爸爸舍不得让你吃苦,想你是个女孩儿,以后快快乐乐的嫁人就好。但后来你弟弟死于妖祸,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有些事你不承担也要承担了。
“你在灵云山上好好学习两年,多敬师长,和师兄弟们搞好关系,就是以后还俗离教只要有这层关系在,你未来就会轻松得多。”
宋晓芸突然不闹了,认真的点点头。虽然这次父亲既没有给她买礼物也没有夸赞她,但她却真真切切的从父亲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关爱,所以难得的乖巧了一回。
看到宋晓芸理解,夫妻二人更感欣慰。
这时在山上的几位监院——主理卫堂的玄星子姚诚甫,主理客堂、斋醮堂的玄阳子何诚汝,主理律堂的雷云子白信冲,以及主理内、外经堂的鹿鸣子方信游——纷纷走进道心同参殿。
另有两位没到的监院,一位是主理户堂的赤鸿子汪诚庸,在山下办事。另一位是空霞子谢诚风,这两年常常闭关参悟道法,已经不怎么理事。
宋修则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想了想让妻子等在一边,自己领着宋晓芸来到殿内。
同参殿是一个八边形的厅堂,殿内梁高屋阔却没有多余的摆设。
一进门,中道的左右两侧摆有蒲团供人盘坐,顶头的主位略高,除蒲团外左手边还多一玉磬,仅此而已。简简单单,秉承心静无物,坐而论道,诸事同参之意。
此时各位监院都已坐好,主位上的玄明子伸手邀请宋修则与宋晓芸在末尾入座。
看人已到齐,玄明子敲响玉磬,开始议事。先说明了宋修则所请,而后请诸位监院说说意见。
听完所述,白信冲先皱眉头。不悦道:“灵云观收录弟子一向严格,非天赋上佳品行端正者不收。这事恐怕没什么好议的。”
宋修则听得心里咯噔一声。他素知这位白监院刚直,平时也佩服他的为人,但当自己被不讲情面的直拒时却也不禁颇为恼恨。
宋晓芸就更不用说了,自己不想来和直接被拒绝感觉可差得多。
玄明子不置可否等着其他人说话。
何诚汝与宋修则的父亲有旧,来之前宋修则也已请过他帮忙,此时开口道:“既然不为学灵术,那天赋高低也就不重要了。灵云观也不是没有专心研道的弟子,这孩子既然有心学道,也无不可嘛。”
坐在对面的姚诚甫轻哼一声,这位监院直鼻方腮,眼窝深邃,为人有些守旧。此时闻言不满道:“既然有心向道,那不妨考问一番,看看这孩子读过哪些道典?”
何诚汝听师兄这么说也是脸色讪讪,他明知宋晓芸半本道经都没读过,此时便不敢接话了,扭脸看向方信游,想听听他是什么意见。如果也不同意,那就此事作罢。
方信游心中其实并不反感这样的股东子弟进入灵云观混资历,只要是品行端正的进来学习也无不可。
别人想送子弟进来为未来行方便,反过来讲,这些未来的公司继承者、股东们也会更加心向灵云观,与灵云观患难与共。
所以方信游捻须笑道:“师父,弟子倒觉得此事没什么。以往也有转为火居的师兄弟送子女回灵云修道的,只要品行端正,咱们也乐意顾念这份同门香火之情。宋小友未来是要接宋居士的班的,能提前学些修灵上的知识对大家都有好处。咱们也算是培养未来的合作伙伴了。”
玄明子微微点头,他既然招人来商议此事,心里还是偏向同意的,不然何必多此一举?
宋修则一看有戏,顿时大喜,对方信游也不禁感激起来。
白信冲道:“说来说去,至少有一点是大家都认可的,就是入门的弟子一定要品行端正。那不知宋居士对令爱品行如何评价?”
宋修则心里叫苦,他知道在座的都是五感清晰,直觉敏锐之辈,想编些瞎话多夸夸自己女儿很容易露馅,此时只好尽量美言道:“小女虽然有些顽皮,偶尔与人冲突,但真的没干过什么坏事,心地也很善良,经常会帮助其他人。”
白信冲扫了宋晓芸一眼,说道:“常与人冲突或者爱帮助别人也都不好说善恶,我等常与妖灵冲突,便是恶吗?也爱帮助同门,便是真的善吗?”
宋晓芸心中对白信中有了偏见,听他这话只觉是在讽刺自己,此时见白信冲看来竟毫不避让,借着怒气壮胆,大声道:“我叫人打的都是在学校里欺负人的校霸,帮助的都是被欺负的人,这样算不算善?”
宋修则吓了一跳,真怕女儿惹怒了这位刚直的白监院,要是引得对方强烈反对,事儿可就难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