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虽然父辈俱是太原人,但他生于长安,长于长安,祖地太原他还是第一次到。
初至太原,李承乾自然要好好地逛逛祖地。
随母后长孙氏拜祭过先祖后,李承乾在族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太原一处有名的马市。
那名族人对着他侃侃而谈,谈着谈着便说起了当初太上皇李渊举兵的事迹。
“想当初,隋炀帝大业十三年二月时,太上皇治下驻马邑的鹰扬府校尉刘武周发动兵变,杀死马邑太守王仁恭,据马邑而自称天子。”
“那刘武周攻破楼烦郡,进占汾阳宫,并与突厥勾结,图谋南下争夺天下。隋炀帝听闻后大怒,说是要提太上皇到江都治罪。”
李承乾微微点头颔首,这件事他清楚,从李渊那,李世民那他都曾听他们说过。不过他看那族人谈兴颇高,便没有打断他的谈话,自己看着马市中形形色色,姿态各异的马匹。
“在此危急情势下,当今圣上说:‘事情紧急,可以举事了。’而且太上皇当时周围的心腹纷纷劝他起兵,太上皇终于下定了反隋的决心。”
“于是,太上皇以防备刘武周和突厥南下为名,派圣上与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人到各地募兵,在很短的时间里便招到数千人。”
“就在咱们的太上皇信心满满将要出兵的时候,突然谋士刘文静大人提醒太上皇说:’唐公,现在兵员不是问题,关键是缺马,没有骑兵,平原作战我们必将失败。”
“当时,中原大地非常缺马,太上皇就陷入了沉思,问刘大人怎么办。”
“刘大人说:“可以以结盟的形式稳住突厥人,然后向他们买马。”
“太上皇大喜之下,便立即写了一封信,内容是: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如开皇之时。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派人带着信和珠宝出使突厥。”
李承乾听着这事有些耳熟,便问那族人道:“可是皇爷爷买马那事?”
那族人连忙点头道:“正是,正是。”
“那时始毕可汗他最恨隋炀帝,他看过信后,就同意和太上皇联盟。”
“六月十八日,始毕可汗的使者康鞘利来了,他送来价格有些高的1000匹战马,很明显始毕可汗知道太上皇现在急缺战马,想趁机敲一笔。”
“但他想错了,咱太上皇虽然用很高的规格招待康鞘利,但对战马挑挑拣拣,只买了500匹,然后就说什么也不要了。”
李承乾轻笑着接着族人的话说道:“可是当时的刘文静、裴寂他们很着急,觉得现在很缺马,始毕可汗送马上门,虽然价格贵了点儿,但正在周马之际,应该全买下来。对否?”
那族人连忙点头道:“那可不,这事就体现咱太上皇的智慧了,当时太上皇对大家说:‘突厥人有的是马,始毕可汗为了趁机谋利,才送马上门。’
‘我之所以没全买,不是买不起,而是担心全买了以后,他们就会知道咱们的急迫,送来的马不但不好,价格会越来越高,最终我们没买几批就买不起了。’
‘我现在只买一半,向他们示穷和挑剔,他们会一批一批送好马过来,而且维持在这个价格上,我们就会用最少的钱买最好的马,这才是长久之计。’
果然后来的情况和太上皇的预想一样,无人不称赞太上皇的智慧。”
李承乾笑了笑没有说话,把一个敢称帝的人当成傻子,怕不是本身就是个蠢货。
前方忽然传来一声马的哀鸣声,其间夹杂着马贩子的怒骂声。
李承乾寻声向前,周围的侍卫连忙跟上,分开人群。
原来是一匹老马刚刚死去,马贩欲将它拖走而它身边的一匹青年马却是拦在马贩子身前,阻拦着马贩子。
那青年马跪在老马身前,任凭马贩子打骂,它被马贩子用马鞭打得皮开肉绽,就是不肯让步。
马贩子是个突厥人,他听到周围唐人对他议论纷纷,看到他们指指点点的样子,冲着周围唐人用突厥话骂了句。
“干!这王八羔子还敢骂人?当老子兵白当的?”
“这突厥狗怕是忘了才被咱们陛下灭了国,何物等流!”
…………
周围有唐人听得懂突厥语的,怒骂一声,带着几个人冲上去,给那突厥马贩一顿老拳招待着。
叫好声四起,李承乾也忍不住在心中默默地赞叹一声,干得漂亮!
待到那几位唐人将突厥马贩打得只有进气,没有出气时,李承乾这时才出声上前,干咳一声道:“各位叔叔伯伯还请住手,这突厥人快被你们打死了。他死无所谓,要是你们因此犯上了人命,不值得啊!”
那领头的唐人见李承乾衣着华贵,身也还有带刀的侍卫,不似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又给那马贩补上了一脚,对着李承乾憨厚一笑道:“这位小公子说得在理,俺们也只是被他骂的一时愤怒,就揍上去了,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
他说完后带着那几位同伙冲着李承乾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在一众唐人的叫好声中离开。
突厥人,胡人等异族人在大唐身份地位低下是常常被人看不起的。
李承乾打量了一下那匹青年马,他首先看的是马的骨骼是不是粗壮,骨骼粗壮的马才更有力量,也更能跑。
马的四肢也是重点,而那些四肢健壮的马,也才更能跑。
他在心中默默地评判了下眼前的这匹马,这匹马谈不上千里马,只是比平常的马要强壮些。
连老爹李世民送给他的那几匹良驹都比不上,更别提李世民最爱的那几匹千里驹了。
作为太子身为皇室中人自然见识了不少良驹,像眼前这匹马,挌平时他都看不上眼。
可是当李承乾看到它死守在老马面前的样子时,忽然被感动了萌生出将它买下的想法。
乌鸦尚有反哺之恩,眼前这马又颇通人性,李承乾对着还躺在地上的马贩子说道:“这两匹马我都买了,但你要记住这里是大唐,要守太唐的规矩,突厥人敢如此器张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