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端坐在椅子上,右手捧着一杯清茶,放在左手手心摩挲着,他看着氤氲升起的热气,心中忐忑不安。
他面前的那位须发皆白的老太医,缓缓睁开双眼,他轻搭在绿珠皓腕上的手移开,李承乾精神一怔,连忙看去……
“恭喜太子殿下,这位绿美人,有喜了。”
老太医微笑着抚须摇首后,向着李承乾恭敬地行礼道喜。
“好,好,好!来人,打赏!”
…………
李恪蹙眉看着李承乾问道:“所以大兄你来,便是为了问我该为孕妇准备什么。”
李恪随后接过侍立在他身边的凝霜递过的茶水,轻呷一口,端着茶杯注视着微漾的茶水面静默不语。
“没错,为兄想来三弟你比较有经验,所以……”
李承乾话未说完便被李恪打断了,“呵呵,说出来倒是让大兄见笑了。
我虽有一子,可这孩子出生前后的一切事宜,全由红莺负责。
我了解的不多,亦是无能为力。”
李承乾颇为遗憾地摇了摇头,看来还是要找李世民询问,并要些有接生经验的宫女们了以防万一……
看来还是触到了李恪的伤心事,李承乾心中有些愧疚,他一时着急便未曾多想匆匆赶来。
“如此那便叨扰了,三弟,我先行回去了。”
李恪微微颔首起身送着李承乾离开王府,“大兄,我送送你。”
李恪站在王府大门前,看着李承乾骑马离开的背影,神情有些阴郁,他紧紧地抿着嘴,转入迈入王府。
“凝霜!取酒来!”
“是。”
…………
凝霜跪坐在李恪身旁,温柔地将小巧的银杯斟满美酒,她看着李恪小口小口地喝着,心中满是心疼和担忧。
此刻的李恪神情寥落,满脸颓色,苦闷地喝着酒,忽然他伸手却接了个空,凝霜将酒杯和酒壶放在一边。
素手轻握着李恪的手,她柔声劝道:“王爷,酒已经喝完。您有什么心事可以和凝霜说说吗?”
李恪醉眼迷离,轻挑地挑起凝霜白皙的下巴,紧紧地盯着凝霜的双眸,忽然他冷哼一声,起身离开。
凝霜犹豫了下悄悄跟上李恪,随后不久,她却是见李恪斜倚着王府后花园内的一株银杏树,在金黄树叶下,李恪轻叹一句:“后裔?储位,呵呵!”
凝霜心中一紧,想起了她一直埋葬在心底的那个任务,心思急转。
她轻咬银牙,迈出一步……
她不想李恪如此消沉,还是那个自信果敢的王爷更让人喜欢,既然如此,那么便开始吧……
…………
李泰脸上的肥肉轻轻地抽动着,与坐在另一边的李义府对视了一眼,彼此间交流了下眼神,待到禀报的家丁离开,李泰起身悄悄地和上门,转身看着李义府,声音有些苦涩:“义府先生,太子现在已经有了子嗣,这该如何是好?”
李泰心中明白,李承乾身为太子,有无后裔,是否有生育能力关系与他的储君之位休戚相关。
之前李承乾给予他的压力已经够大了,可是当他听到李承乾又有了子嗣的消息后,只觉得心头压下了一口巨石他才意识到,想要扳倒太子很难!
由于李世民夺取皇位颇为不正当,为了后代的皇位能够平稳交替,传至百代甚至千代。
他特意为嫡长继位规定了周密的继承顺序:首先由嫡长子继承,无嫡长子或嫡长子有罪疾,则由嫡长孙继承;无嫡长孙,依次由嫡长子的同母之弟继承,无母弟,则由庶子继承;无庶子,由嫡长孙的同母之弟继承;无母弟,再由庶孙继承……
李承乾有嗣这一消息,击碎了李泰对这位大兄在男人的某些事情上的幻想,按照继位顺序,他才排到第三位……
既然李承乾能够拥有子嗣,那么皇长孙的出生也是迟早的事……
若是他不能尽早把李承乾赶下储君之位,越到后期他怕是要凉。
李泰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看向李义府,此刻他深知自己身深陷事中,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听取李义府这个外人的意见,总比自己一个人想得好。
“越王殿下莫忧,太子虽有子嗣,这并非坏事,甚至可以说是好事!”
李泰眼前一亮,连忙问道:“此话怎讲?还请先生细细道来。”
李义府和善一笑反问道:“越王殿下,敢问圣上年龄几许?”
李泰先是挑眉,随后他似有所领悟:“'父皇年方三十五,正春秋鼎盛之季,身体健康。”
李义府微笑,在心中暗赞一句,和聪明人谈话就是痛快:“太子年岁多少?储君之位已经当了多久?”
“太子年近十六,当了快八年的太子了。”
“谈个冒昧的话题,殿下认为当今圣上能活多久?或者说圣上比之太上皇又如何?”
李泰瞥了眼李义府,发现李义府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父皇自然是正值鼎盛之年,不比太上皇少。”
“哪机会就来了,哪会有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那位肯定比殿下您更急。
况且机会并非没有,殿下以为戾太子刘据如何?行事是否合乎太子之位?”
李泰眼中精芒一闪而逝:“戾太子为政宽厚,屡屡平反冤案,深得民心。
性格仁慈宽厚、温和谨慎,若非他主动谋反,必为一代明君。”
李义府轻笑一声:“比之当今太子又如何?”
“不如他心狠,果断,有野心。”
忽然,两人相视一笑,李泰轻笑道:“大兄有了子嗣,我这个当弟弟的怎能不表示表示?
正巧母后前几日刚刚着人送来几根极品高丽参,正好借花献佛,聊表心意,以现兄弟之意。”
李义府颔首颇为赞许,随后李泰招来侍卫吩咐几句,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
袁天罡斜依着石栏,轻轻地抛出一把鱼食,他看着一池秋水中竞相夺食的鲤鱼,嘴角轻扬,成竹在胸。
他将左手心中那条纸条揉成一小团,抛入池中,飘然转身……
“风起了,水浊了,人老了,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