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烟馆门口,破口大骂的消瘦男子,正是新进加入军统局行动二处总务科干事甄光熙。
宁志恒交给他的指令就是调查赵家岗附近的烟馆,追查红色烟土的踪迹。
于是邵文光给他安排了身份,佩戴了证件和配枪,之后他便开始出没赵家岗附近的各个烟馆里,按照邵文光的交代,他一来到烟馆就故意找茬,不断地挑起是非,故意与人为难,一旦冲突,马上亮出自己的配枪和证件,凭借着军统局这块金字招牌,生生吓得几处烟馆都忍气吞声,让他白吃白喝,恭恭敬敬的送出门外。
这样做的用意当然是把他的身份抛出去,一个喜食大烟的军统局军官,对日本间谍组织来说,绝对是个值得发展的对象。
甄光熙在众人的目视下,骂骂咧咧地来到烟馆大门口停着的一辆轿车前,打开车门,发动轿车,径直离开。
直到离开一段距离后,轿车后座上才坐起一个人来,沉声问道:“怎么样?这家烟馆有问题吗?”
驾驶座上的甄光熙没有回头,只是摇头说道:“科长,我看这家逍遥天没有什么问题,我向他们要好烟土,可他们最好的烟土也就是贵州的马蹄土,我闹了半天,他们也拿不出来什么好货色。”
车后座上的正是二处情报科长邵文光,这几天他追查柴仁的踪迹,可是却一无所获,这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再也不见踪迹。
他只好把把精力集中到了搜寻红色烟土的这一条线索上,可是赵家岗附近的烟馆都找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发现,这让邵文光不由得有些着急了。
“看来我们的思路有问题,这些烟管来往的人太多,不利于秘密行事,日本人行事不会这么高调,也许我们应该去那些比较隐蔽且档次较高的场所,这样才符合发展重要目标的要求。”
邵文光想越觉得有道理,日本人发展的目标,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人,这些人在各行业里肯定是有地位有成就,这才符合日本人的利益需求,这样普通的烟馆就显得不够档次,也太张扬了。
甄光熙也是颇为认同,他点头说道:“您说的这样的场所也有,这些有钱人出来,不外乎就是吃喝嫖赌四个字,我觉得的倒是那些红栏馆或者会所之类符合您的要求,您想,那些场所都是只接待那些有钱又有身份的人物,这关上门抽点大烟,寻点乐子不正是顺理成章的事吗,这种红色烟土成瘾只需要几天的时间,我抽了一次都至今难忘,这一来二去的,谁还能躲得过去?”
甄光熙的话让邵文光顿开茅塞,他激动的一拍大腿,笑着说道:“说的对呀,我们之前光是把目标盯到烟馆身上了,漏过了这个细节,我们马上调查赵家岗附近有没有这样的地方。”
说到这里,他斜着甄光熙,撇了他一眼:“这些地方可不是一般人去的,你可不要露出破绽!”
甄光熙一听不由得嘿嘿一乐,笑道:“科长,您还别说,当初在南京还风光的时候,这种地方我常去,知道怎么做,只要钱跟得上,漏不了风。”
说到这里,他又拍了拍腰间的配枪:“再说,还有这个呢!您别说,这两天是我这些年最威风的时候了,家道败落之后,都是给别人赔笑脸讨饭吃,可是现在,只要把枪往桌子上一拍,军统局的证件一亮出来,那些个混蛋对我就是像供祖宗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
甄光熙说的可是真心之言,他现在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这个军统局的身份给他带来的好处,一时间极大的满足感充斥于心,竟然舍不得再脱掉这身衣服了。
他接着陪笑道:“科长,您看,案子就是结束了,我也不想出军统局了,要不就让我以后跟着您得了,我一定鞍前马后,为您效犬马之劳。”
邵文光一听不禁好笑道:“呵呵,我抓你进二处的时候,你是哭爹喊娘的不乐意,现在倒好,你这还是上瘾了,想得美,这二处是这么好进的?案子结束,事情办好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真以为这身衣服能穿一辈子!”
甄光熙一听着急的说道:“别啊!科长,处座不是说了吗,以后就不让我离开军统局了!”
邵文光一把拍在甄光熙的后脑勺上,笑骂道:“好赖话你听不出来,那是说,事情办不好,让你进军统局的大牢,别跟我这里打诨,这次看你的表现,如果表现的好,没准我就给你一碗饭吃,不过别光想着吃香的喝辣的,干我们这一行,一不小心连命都丢了,以后就知道厉害了!”
说到这里,再次吩咐道:“走,去警察局,我去拜访一下刘局长,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地头蛇最清楚了。”
邵文光和刘大同可是旧识,南京时期就配合工作过,后来到了重庆,刘大同因为初来乍到,根基不稳,工作无法展开,卫良弼看在宁志恒的面子上,为刘大同出头,邵文光作为卫良弼的心腹,也是帮过刘大同不少忙,所以两个人的交情很是不错。
第二天的上午十一点,军事委员会兵役部的办公室里,少校参谋梁实安正在处理着手头的公务。
只见他一身旧军装洗的有些泛白,但还是干净整洁,只是比之两年前,面容明显有些憔悴了。
他坐在座位上,很快结束了手里的工作,就轻叹一声,身形后仰,靠在座位上,望着头上的天花板呆呆地发愣,心中忍不住发愁这个月的生计难熬,刚还没有到月底,这一大家子人又要清水煮菜过日子了。
兵役部是清水衙门,梁实安又是拖家带口一大家的人,在南京的时候还能维持生计,可是到了重庆,到处都是物价飞涨,发放那点薪水入不敷出,日子过得实在难熬。
可是现在国军的现状就是如此,一般军官的薪水就只够养活自己,普通士兵要不是在部队上吃喝,只怕连自己都养不起。
像梁实安这样境遇的人,军队中到处都是,而且他的牵累太多,日子过得尤其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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