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host文件夹里面多了一个名为“church”的文件,全部都是英文原文。不过这对青木来说不是个事儿,他的英文很好,好到甚至可以看懂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英文俚语。虽然他也对自己懂许多外语这个事情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这总归不是个坏事。
文件里的文档的确是丘奇船长的日记,只是日记的篇幅不多。按理说科考船出去了那么久,船长又喜欢写日记,不应该只有这么几篇,不知道是日记本浸水后太残破难以修复,还是经过筛选去掉了无用信息后只留下了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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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奇的日记一
新西兰的冬天不怎么冷,瞧,我的大副——安德森,只在衬衫外面罩了个马甲,袖子高高地挽起来,露出和脸上一样古铜色的皮肤。但是我知道,他身上可不是这样。他身上白着呢!
他又拎着鱼竿和水桶去钓鱼了。说实话,他钓鱼的水平可不怎么样。他那钓鱼的方法只适合坐在威尼斯的小船上钓,这里是大海,大海里的鱼可不像河里那么温顺。可安德森不听我的,就是喜欢用他的小竿小桶,像个垂暮的老人一样坐在海边的礁石或者船舷上。我知道,他根本不在乎有没有鱼,他就是享受那种感觉。别看他像个老小孩一样,他可是老水手了,有着丰富的出海经验,如果他不是那么热衷于垂钓的话,我想他早就干上船长啦!而不用到今天还在给我当副手,兴许我给他当副手也说不定呢!
我们在奥克兰港已经停留了两周,探索号加满了油,又添了些新的装备。之所以还没有走,是因为我们还要等一位重要人物——本次科考队的队长——斯蒂芬·罗宾斯先生。
我也不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是何方神圣,但整船的人都在等他,想必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不过我可不在乎他是圣人还是神仙,只希望他能有个好脾气,不要像已经上船的拉里夫人那样整天板着一张脸,就像谁都欠她两百英镑似的。
我当然知道探索号是一艘科考船,来的都是科学家、教授,我尊敬他们,也祝福他们有好运。不过在船上,关于海上航行,他们都得听我的,不然大家都会遇上大麻烦的。
说实话,我对于这艘船的名字不太满意。探索号不是一个飞行器的名字吗?我有点想不起来了,是去火星还是冥王星了,但肯定是NASA放出去的孩子。我觉得海船以航海家的名字命名更好些,比如麦哲伦号,或者郑和号,这些征服过海洋的英雄的名字就足够震慑海里的一切妖魔鬼怪了。而探索号?好像我们要去往的不是大海,而是星空,是另一个宇宙,天哪,我为什么有种隐隐的不安?我这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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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奇的日记二
奥克兰看起来多么繁华啊!如果不是常年在太平洋上航行过,我是绝不会相信整个新西兰其实只是一个岛。当然,相比于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新西兰岛算是足够大了。
在离开奥克兰港之前的这几天里,我一直在观察我的船员们,并努力和他们处好关系。要知道,我们还要一起在船上待很多天。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距离奥克兰港有1750海里之遥,探索号到达那里至少需要6天的时间,这还是在海神庇佑一切顺利的情况下。然而,海上的航行从来没有那么顺利的,就像今天,突然下起了雪。这本来没什么,新西兰气象局告诉我们不用担心,奥克兰港外三百海里范围内未来几天不会遇到恶劣天气,只是一场冷流雪而已。
但我们要去的是一千七百海里外的遥远之地。幸亏我们船上都是科学家,他们和美国气象局取得了联系,证明未来一路的天气不会太坏。不过这场大范围的冷流雪还是影响了大家的心情,谁都不愿意走了,当然也不想回到奥克兰港躲起来,因为返航对一艘即将远航的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在新西兰的北岛见到雪可不容易呢,听说南岛那边经常下雪,不过我可不愿意去那儿,那儿快接近南极圈了,海上经常有浮冰,在那儿开船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我们把探索号暂时停靠在菲兹罗伊港,相比奥克兰,大巴里尔岛就小多了。这里没有繁华的滨海城市和繁忙的船坞,除了深色的礁岩,一眼望去只有茫茫的大海。这里下雪的样子和奥克兰可大不相同呢,更不要说和遥远的大陆比了。
我们看了整整一天的雪,所有人都很兴奋。
是的,海上的雪景令人迷恋。我见过西伯利亚和阿拉斯加肆虐的暴风雪,见过泰晤士河畔温柔如女人肌肤的雪,见过阿尔卑斯山上坚硬的铿锵的雪,见过中国南方那入手即化的湿湿的雪……,但是从来没有哪一种雪,如太平洋上的雪那样令我着迷。
当大团的冷流低云被风吹来的时候,明媚的阳光、蔚蓝的天空与壮观的冷流云交相辉映。前方海上的雪暴像天神垂下的巨大的天鹅绒披肩,在狂风中起舞,而你只要稍稍转过头,就有阳光破开流云的洞,露出大片的蓝天。
云团低低地铺开在海面上,像女巫的毯子一样飘到我们的头顶,大片大片的雪花从天空落下,落在海面上,泛起晶晶亮的光芒,又神奇地消失了。船上的人兴奋地叫着,就像从袜子里摸到圣诞礼物的孩子,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拉里夫人也咧开嘴笑了,只有我的大副安德森与众不同,居然在此时摆开他的鱼竿和网兜,坐在船舷上钓起鱼来。我跟他说,安德森你这样也太煞风景了。安德森却说这叫天人合一。我想大概除了雷暴,任何时候都不能打消他钓鱼的念头。
雪越来越多,漫天飞舞,遮挡住我们的视线,天地间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我让船员们回舱,因为南太平洋海上的冬天通常都不太冷,所以大家都穿得不多。我真担心他们会生病,在远航的时候生病可时间令人头疼的事儿。
罗宾斯先生却说,让他们待会儿吧,看在上帝的份儿上!
我知道他们都是科学家,不缺乏医学常识,船上也有足够的药,就说那好吧,但一会儿必须每人都给我喝一碗姜糖水。
这是来自中国的一位老水手教给我的方法——如果在海上因寒冷潮湿而生病,刚开始的时候,马上用生姜和红糖熬一碗汤喝下去,要是能加一点花椒就更好了。这个古老的法子非常管用,曾经无数次帮助我和我的船员们度过难关,就算你不生病,它也可以帮你暖暖身子,效果比酒好。
到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雪还在下。大伙儿的兴奋劲似乎也过去了,此刻都已经回舱休息。只有安德森还在那里钓鱼,虽然他一条都没有钓上来。还有罗宾斯先生,时不时地来到甲板上远眺,看上去有点忧虑。
我跟他说,先生,您不用忧虑,最多耽误一天,我们的行程不会受影响的。
罗宾斯先生却说,不,我并不担心行程,我只是觉得,这场冷流雪来得太奇怪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