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青木和苏蕙兰都知道了,安德森回来救爱丽丝,不幸腿上被毒箭射中。他来不及处理伤口,带着爱丽丝逃跑。他们的目标是回到岛心的湖边,乘坐藏在那里的救生艇,到湖的对岸去。虽然对岸肯定也有野人,但至少能摆脱眼下被追杀的困局。
然而,箭毒发作让安德森无法全速奔袭,只能布置假象,在溪流的分叉处回头,以期能够蒙蔽那些追着他们的野人。
经过苏蕙兰的处理后,安德森的情况略微好转,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迷糊地叫着:“爱丽丝……爱丽丝……”
爱丽丝抓住他的手:“安德森,我在这儿呢!一切都好,安德森,有人来救我们了!”
安德森吃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两个陌生人的脸,他笑了:“真好,爱丽丝,上帝听见我的祷告了!我祈求上帝,让他派天使来救你,真好!你得救了!”
爱丽丝把安德森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眼泪哗哗地流下来:“是的,我们都得救了!我们都会没事的!”
旁边的乌鸦看着这一幕,叫道:“呱哦,真感人!”
苏蕙兰的心里也是一酸,本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拉着青木来到山洞外,说:“让她们单独待一会儿吧!”
青木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说……他的伤?……”
苏蕙兰摇摇头叹息了一声:“箭毒木的毒性很强,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
“你不是给他用药了吗?”
“药物是可以起到一定的缓解作用,但无法阻止毒性对神经系统和心脏的侵害,除非我们今晚就回到拉帕岛,而且营地里有合适的药物。”
青木一听就知道不可能了,别说他们现在能不能离开这个岛,就算能离开,从这里到拉帕岛乘船最快也要两天才能到。
“你怎么看?”苏蕙兰突然问道。
“什么?”青木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关于这个岛,还有岛上的湖。”苏蕙兰说。
青木揉了一下脸,从兜里掏出香烟,嚓一下点燃火柴。他一边举火接近香烟,一边思考。火柴在离香烟几厘米的地方停了很久,直到快要熄灭的时候,青木才把香烟点燃,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一边吐着烟,一边分析道:
“无论是我们,还是之前佩特鲁孤身来的那次,还是爱丽丝他们,都是在起雾的时候来到这座岛的,这说明可能只有起雾的时候,这座岛才会出现在太平洋上,而没有雾的时候,它是隐藏的。从爱丽丝他们所遭遇的情况来看,如果没有起雾,从岛上出海是出不去的,只会回到岛心的湖里。这一点和那个女野人梦里的情景一致,她的梦里海和湖是一体的。
但是我有几点想不通。第一,如果出海会回到湖里,那么从湖里为什么不能回到海上?第二,如果海和湖是一体的,那么起雾的时候岛外的海和我们的世界,也就是和太平洋是相通的,可那个湖却似乎通向另外的岛?第三,那个女野人梦里的湖海一体的景象是怎么构建出来的?”
苏蕙兰说:“我和你想的差不多,这里可能存在一个完全封闭的折叠空间,这个空间通过虫洞和我们的世界相连。”
“折叠空间?”
“叫法不一定准确,但大致可以这么理解。”苏蕙兰从旁边的树上摘下一片宽大的树叶,把树叶平铺在地上,“假如这是大海,”她又从地上挖了一团松软的泥土放在树叶上,“这是一个岛屿。”
“这个是岛上的湖。”她伸出手指,在泥土中心点了一个坑,然后把整片树叶从四周向内包起来,就像在包一个包子,但树叶的边缘却被它按在了泥土中间的那个坑上,“因为某种未知原因的空间扭曲,这片海把整个岛屿包了起来,和中间的湖相连在一起,因此海就是湖,湖就是海。”
“当我们看到起雾的时候,某个虫洞机制被启动,这个封闭空间和外界空间发生了关联,就像这样——”她把捏住树叶的手放开,树叶张开,但不再平整,而是向上撑开成莲花状,“它会变成半开放状态,这时候,和它接触的空间也会发生一定程度的扭曲,这种扭曲如果是平滑的,我们就可以进入这个空间。等它再次封闭的时候,我们就出不去了。”
苏蕙兰的推论未必严谨,但很直观,也很容易理解,青木不得不佩服她开阔的思路。
“那为什么会出现不同的岛?”青木问道。
佩特鲁曾非常肯定地说这个岛不是他上次来的那个,而女野人的梦里也证明这里不止一个原始部落。
苏蕙兰说:“可能是多个封闭空间,通过同一个虫洞相连。也可能是扭曲的空间之间的相互影响产生了虫洞。这个说起来太复杂了,我一时也想不清楚。”
青木点点头:“嗯,你用树叶做的比喻已经很形象了,但这里的岛民恐怕想象不出来这样的世界,那个叫塔菲媞的女野人为什么会把海和湖在梦境中重叠?即使每次出海都会回到湖里,也不可能在视觉上出现湖海重叠的现象,这不符合人脑的认知方式,也不符合潜意识构造梦境的规则。就算我们现在知道了扭曲的封闭空间的存在,也只会想象成如你做的这个树叶模型的样子,绝不会如塔菲媞的梦中所见那样神奇。”
塔菲媞的梦里那种海即是湖,湖即是海,海上有岛,岛上有湖的景象实在太过让人匪夷所思,根本不是人类能够想象出来的空间结构。
“也许他们的视觉体系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看到的湖和海是分离的,但他们看到的说不定本来就是一体的。”苏蕙兰说,“生物的神经结构不同,对世界的感知就不同。蝙蝠靠超声波来听风辨位,蜻蜓的复眼由两万多只小眼构成,它们和我们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但‘看到’的世界的样子肯定和我们不一样。”
青木愣了一下,讶然道:“你是说,这岛上的人,和我们不是同一个物种?!”
“这个很难说,也可能是意识上的固有成见。我们的记忆和知识固定了我们对海洋和岛屿的认知,一想到这个岛,就自然认为它的外面就是大洋。可岛上的人没有这种认知,在他们眼里,海和湖是由水构成的同一个东西,整个世界就是一个由陆地和水构成的封闭空间,所以他们从来没有尝试过离开这个岛屿。”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