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司徒正临风而立,带领着他的“族人”严阵以待。
青木能感受到附近的精神力场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不过司徒的控制显然十分精妙,一点儿也没影响到他和野人以外的人。
他看见司徒手上的那根权杖,发出银色的光芒,形状倒是和他曾经见识过的那根乌黑的神木杖有些相似,但材质明显不同。从直觉上来看,那一根是木头的,而这一根是金属或者石头的。
野人们在司徒的指挥下有规律的移动着,从他们的阵型里,你很难看出什么来,就像佩特鲁说的,这就是一盘散沙。但如果用精神力仔细感应的话,会发现野人的站位非常微妙,精神力场在他们之间扭和成一种奇怪的联系状态。
青木又想起了章鱼,想到了互联网。互联网的触手他已经知道了,他还在梅氏实验大楼的地下室里捉到了一只,他曾和那个幽灵达成某种共识,甚至冒险让它有了自进化的可能,他就是想知道,互联网的大脑究竟在哪里?
苏蕙兰突然问他:“这些野人在被权杖控制的时候,究竟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你说他们此时到底是一个独立的意识,还是一个共体意识的一部分?”
青木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从经验上来讲,他们的状态应该类似于被催眠。在一个群体实景梦里,拥有自己的独立意识,但又受到统一的调度和节制,还是用章鱼来做类比更恰当吧,我想不出更形象的说法来了。”
青木已经从苏蕙兰的梦里出来,这种话题是不用避着司徒说的。
苏蕙兰沉吟了一会儿:“这已经有点高维生物的感觉了。”
“高维生物?”
“是啊,你想,章鱼的神经结构其实并不复杂,但它是分散性的,它有一个主脑和八个副脑,每只触手都可以看成一个拥有独立神经中枢的副脑,但谁也不会把这个触手当成一个独立的生命体来看待,但谁知道它有没有意识呢?
如果这个触手有意识,进一步想,如果这个触手就是一个人呢?
把几百野人的族群看成一只章鱼的话,每个人就相当于一只触手,可你不会把这些人不当生命体看吧?
章鱼触手和大脑之间仅通过极少的神经纤维联系,可以过滤掉大部分低效率信息,只接收大脑的高等级指令,而低等级信息由触手自己分析并做出行为决定。所以章鱼的捕食可以不通过大脑,而由触手独立完成。
许多只触手连起来,和章鱼的大脑形成共体意识,就是一个高级生命。同样,许多个野人的身体和大脑,通过某种精神控制法,和另一个高级的大脑连起来——”
苏蕙兰看了一眼司徒,“那是不是一个高维生命,或者就叫它四维章鱼的模型呢?”
“四维章鱼?”旁边的人听着都觉得有点瘆得慌。
青木还没想象出那只章鱼的样子,头上的煤老板已经叫起来:“呱喔,酷!做一盘四维烤章鱼串怎么样?”
乌鸦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人里他,就只好无趣地闭上了嘴。
拉里夫人一直在旁边听,这时候插话道:“这真是个有趣的想法!四维章鱼——那就是说更高维的生物有可能是由像我们这样的三维生物组成的,而我们的意识就是一个高维生命散落在宇宙中的“分意识”,我们的身躯只不过是它们的“神经元”或者触手!
如果宇宙中真有这样的生命,那就太有意思了。它的大脑生活在四维或者更高的维度,而它那无形的触手却伸向全宇宙,在三维世界里形成自以为独立的智慧生物!”
苏蕙兰补充道:“它也许还可以超脱时空,它的触手不但伸向空间的每一个角落,还伸向我们无法触及的时间轴。”她看着司徒和正在调动的野人故意提高了语调,“比如这个大脑也许能同时控制一个这里的野人、一只地球上的猫和一头三叠纪的恐龙!”
鲍里斯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不耐地说:“你们这些科学家可真有意思,现在在打仗!打仗懂吗?打仗的时候,居然还有心思在那里高谈阔论,什么四维章鱼!什么高维生命!那么你们告诉我,你们说的那个大脑在哪儿?它能帮我们把那边的野人打跑,让老子睡个好觉吗?”
被鲍里斯这么一说,大家都安静下来,不再说话。的确,现在说这些有点不合时宜。
佩特鲁对鲍里斯的话深表认同,说道:“鲍里斯,要不要和我一起杀过去?我们有枪,只要斯通先生拖住那个老巫师,我们就能杀他个片甲不留!”
鲍里斯不屑地说:“滚,谁愿意跟一个臭名昭著的海盗在一起!”
佩特鲁摸出一颗手榴弹在手里掂了几下:“你会愿意的。”
鲍里斯撇撇嘴,眼里却露出了光。
就在大家都沉默的时候,司徒突然回过头来说:“知道玻尔兹曼大脑吗?”
“什么?”
不管青木还是苏蕙兰,还有拉里夫人,当然都知道玻尔兹曼大脑,但他们不知道司徒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四维章鱼,你们的比喻很到位!它就趴在银河系上,它的触手穿过黑洞和时间的迷雾,伸进你的大脑……我们每个人——都是它的触手!”
司徒说完就转回身去,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只留下一个背影,就好像他从来没动过,刚才说的话只是大家的幻觉。
青木抬头看了看天,天上看不见银河,只有一轮刚刚升起来的红色的太阳。奇怪的是,那太阳的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太阳。
……
由于第三波野人的加入,原本的对峙平衡被打破,导致了一时的混乱,但三方的人都很快镇静下来,各自占据好自己的位置,形成了新的平衡。这种平衡比刚才的平衡更加稳定,因为谁都担心,如果自己做出什么异动,另外两方会不会联合起来。
这下没有人再说话,就连野人们也不再啸叫。山林间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空气沉闷而凝重,风仿佛被这种气氛吓住了,不敢过来,只在很远的树梢上瑟瑟发抖。
乌鸦用爪子挠了挠脖子上的羽毛,不满地叫道:“早饭都不吃,就出来打仗了呱!”
它的声音原本不大,但此刻却像用扩音器扩大了十几倍,听在人们的耳朵里嗡嗡地响,连它自己都吓了一跳:“哇呱!咋回事?!”
它这一句的声音比刚才还响,就像在山林间打了个炸雷。
轰一下,原本的平静和平衡都被打破了。
三方的大巫师不知谁先举起了手里的权杖,山谷间稳定的精神力场突然变得混乱起来。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