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浓雾滚滚,那船影在雾中若隐若现,几乎看不真切,就像记忆中的梦景一般。
现在大家都知道,起雾的时候湖面会打开空间通道,穿过浓雾就会穿梭到拉姆拉蚁穴的另一个端点。在这样的空间里,无法判断那船离这里有多远,再加上雾的影响,连它的具体形状和大小也不好分辨。
大家心里都在猜测这是哪里来的船。
爱丽丝说:“会是地球来的船吗?会是联合国救援小组发现了这个蚁穴,来接我们回去吗?”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因为谁都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了。
船起起伏伏,似乎正遇到风浪,在浓雾里忽隐忽现。人们仿佛在看一部古老的黑白胶片电影,一个老人驾驶着他的渔船,在与风暴抗争。
然而,佩特鲁的面色却越来越凝重。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湖面,眉头拧成了一股绳子。
大大咧咧的鲍里斯看上去也有些奇怪,他忍不住说道:“我怎么看它的样子像一艘军舰?”
鲍里斯的话像一颗炸弹扔进了人们原本平静的内心。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始如阴云一样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爱丽丝说:“为什么一定是军舰?我们根本就看不清它的样子啊!”
伊万解释道:“直觉!作为一名合格的海军士兵应有的直觉!在恶劣的环境中发现敌人,分辨敌我目标,是士兵的基本素质。”
爱丽丝不说话了,看向安德森。
安德森轻轻搂住了爱丽丝的肩,但他的脸上并不轻松。他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军舰,但它显然不是来这里钓鱼的。”
苏蕙兰说:“会不会是野人部落的船?”
“如果是的话,那这个部落就不能称之为野人了!”佩特鲁说,“我敢肯定,鲍里斯说得没错,那就是一艘军舰!也许就是攻击你们的科考船的那艘,它一定是缀着你们的救生艇冲进了拉姆拉!这可真是够执着的,你们到底是欠了他多少钱,海盗打劫也没有这么执着的啊!”
青木虽然不像他们那样能从这样模糊的一个船影里面判断出那是什么船,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佩特鲁说的是对的。
他看向司徒说:“我们是不是换个地方,这个湖滩应该是别的空间进来后的首选登陆点,太扎眼了!”
司徒似乎一直在等待什么,良久才说:“等雾散了,就意味着我们失去了一次回去的机会,要知道,每一次机会都意味着时间——难以估量的时间!”
青木想象着司徒脑中的意识原子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地球的时间也许正在飞速地流逝。
雾气又浓了一些,那艘船可能离得更近了,但影子却更模糊了。
“那怎么办?我们就这样等着?如果它靠岸前先朝我们这儿射一枚导弹,我们就都完了!”佩特鲁说。
司徒终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们到山后避一避,看情况再说。”
他和青木分别带领着各自的部落,将湖滩上的痕迹简单收拾了一下,然后翻到山坡后面。
“先在这里扎营吧,等那艘船靠岸以后,再决定往哪边去。青木,我们各分一部分人到后面巡逻,千万不要被两边夹击了。岛上的野人虽然一般不会在起雾时出来攻击,但也不得不防。”司徒说。
青木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并在意识中和库伯塔作了沟通。库伯塔就亲自带着人去了后山巡逻了。
在山后的营地里等了一会儿,岛上的雾已经浓得云团一样厚。这时候也不用去看那艘船有没有靠岸了,因为不可能看得见。大家只能在林地里找了一小块空地,围成一个小圈坐下来,几乎紧挨着互相的身体才能看见彼此。
由于视野的限制,气氛变得有点怪异而紧张。没有人说话,仿佛周围的人都失去了踪影。大家都竖起耳朵听着远处的湖面上传来的动静,那么大一艘船如果靠岸的话,动静一定不会小。
等了很久,雾也不散,湖面上也没有传来什么特别的声音。
青木试着通过乌木杖把精神力散布到远处,然而在这样的浓雾里,岛上的精神力场变得十分不稳定,一会儿如呼呼的狂风,一会儿如湍急的水流,弄得他的脑袋晕乎乎的。
他听见司徒说:“起雾的时候拉姆拉里的所有精神力场互相影响,就像电波干扰一样,这时候最好不要启用无线电台。”
青木收起精神力,感觉好了一些,说:“那我们就只能干等着了。”
司徒说:“等吧,生命的大部分时间不就是在等待中度过的吗!”
爱丽丝说:“听见你们说话的声音我感觉好多了,这么浓的雾真是可怕!”
安德森说:“放心吧,有我在。”
爱丽丝“嗯”了一声,就靠在了安德森的臂弯里。
“嘿,佩特鲁,听说你干掉过阿三的一个航母编队,是真的吗?”鲍里斯在浓雾中大声说道。
“我又不是傻子,真要是航母编队,我早跑了!”佩特鲁说,“只不过是两个护航编队,几艘老掉牙的驱逐舰和护卫舰而已!”
“哦,那也是值得炫耀的战绩!快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据我所知,索马里的海盗船连迫击炮都扛不住。”
“我买了两艘潜艇,是你偶像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同志在位的时候造的,够老了吧,不过用它的鱼雷管打打阿三的屁股还是够用的!”
“哦,那是自然!苏联时代生产的潜艇是世界一流的!”鲍里斯不无骄傲地说。
……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战争、海盗和冷战时期的故事,从杀死肯尼迪的手枪说到斯大林的烟斗,虽然毫无意义,也颇缓解此时的气氛。人们或主动或被动地听到了很多只有在军队或者海盗才知道的有趣故事,静静地等待着浓雾的散去。
然而,这雾却是没完没了起来,一点儿也没有要散的样子,而没了天上太阳的指引,时间就变得不确定起来。
“这见鬼的雾什么时候才能散?”不知过了多久,鲍里斯抱怨道,“我还是喜欢有太阳的日子。”
“但其实天上那东西也不是太阳不是吗?那只是一颗不知道名字的恒星而已!”爱丽丝说。
“哦,科学家可真是死板!那是你们的想法,对我来说,那就是太阳!”鲍里斯满不在乎地说。
“但太阳专指地球所在的恒星系的中心天体,每一颗恒星都应该有自己的名字!”爱丽丝固执地说。
“那你告诉我它叫什么名字,如果你说得出来,我就承认你是对的。”鲍里斯说。
爱丽丝一时语塞,因为她的确不知道这里的恒星叫什么名字。
“它叫切瓦!”拉里夫人突然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