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时下东三省的情况,那能有火车坐就不错了,所以说所谓的正点到达那就不要想了。
雷鸣所乘坐的那列客运列车是早晨从哈尔滨发出来的,按常理来讲到达嫩江怎么在当天晚上也就到了。
可事实上,那列火车到达嫩江站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然后那些壮丁,当然了,也包括主动被壮丁的雷鸣就坐上了日军的卡车开始了颠簸之旅。
就时下的公路也只是能勉强跑卡车可以,那车自然也快不到哪去。
所以,这几辆拉着壮丁的卡车便从上午跑到了中午,又从中午跑到了下午。
这可就七八个小时过去了。
而什么时候到达日军想要到达的那个什么胜山要塞这个真的没有人知道,自然也没有人敢问日军。
你当日军是那饭馆子里脖了上系着白毛巾的小伙计吗?
如果哪个壮丁敢不开眼去问日军士兵,他得到的答复也只能是一枪托!
就在天将黄昏的时候,日军第一辆卡车终是停住了,后面的卡车自然也就依次停下了。
最前面那辆卡车上跳下了一名日军军官便开始叽哩哇啦的大吼了起来。
在他这通吼之后,后面的卡车上的日军便也吼了起来。
于是,那些壮丁便被撵下了卡车。
此时这些壮丁就好象正在坐长途的旅客一般。
那车一停,无外乎吃喝拉撒这点事。
吃对壮丁们来讲那是不可能的。
人一天不吃饭又饿不死,日军现在又不需要这些壮丁来干活,难道让这些壮丁吃饱了好逃跑吗?
于这些壮丁来讲,他们饿了却只有两招,而这两招还是吃“肉”的。
第一招,唆罗自己的手指头,第二招,咬自己的腮梆子!
(唆罗,吸吮的意思)
所以,这些壮丁被撵下车也只有一件事,那就是让他们解手。
雷鸣跳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开始解腰带了,而这个时候原本在他左右的那两个“邻居”却是又把他“夹”住了。
就这种情况,雷鸣就是没有抬头也只是拿眼神左右一瞥就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了。
他可是老兵,还不是一般的老兵。
但凡老兵对自己身边潜在的威胁总是比平常人来的敏感的。
这特么的,我在车上你们两个就夹着我,现在我撒泡尿你们两个还夹着我!
要不是一开始自己装傻充愣往壮丁里混时其中一个还善意的提醒了下自己,雷鸣都怀疑这两个家伙是便衣队的了!
雷鸣并不打算和这两个家伙碰眼神。
虽然这两个家伙现在也是壮丁,但雷鸣却能感觉到这两个家伙和一般的壮丁可不一样。
便衣队的人不大可能是,那么这两个人是干嘛的?
雷鸣低着头只是一琢磨,然后这两个人在车上时那眼睛在眼眶子里涮了涮了的样子便和雷鸣所熟识的一个人的影像重合了。
谁?
小北风!
不知道为什么,雷鸣却是从这两个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壮丁身上感觉到了小北风那种曾经很明显的山林绺子的特质!
(涮了涮了,指人在琢磨事情时眼珠子骨碌碌直转的样了)
雷鸣正在琢磨呢,他感觉自己的左肋便被人碰了一下。
纵是雷鸣一直在提防着这两个人,可是他左肋被一碰却还是让他的身体本能的僵硬了一下。
可是他随即就感觉到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忙又放松了下来。
而这时,雷鸣心中便已是暗叫了一声,坏了,自己好象是露出破绽来了。
这当兵之人对别人拿枪指着自己那都是特别敏感的。
而雷鸣左边的那个人尽管只是用手指头捅了雷鸣一下,可是只要是老兵都会有本能的反应。
雷鸣的左肋在碰到那一刹那,以他老兵的本能很可能一个半转身回手就给那家伙来个肘击或者锁喉了!
可是雷鸣毕竟是雷鸣,他身体一僵全身开始蓄力的那一刹那便又把全身放松了。
人和人之间的感觉那是很微妙的。
雷鸣把自己身体这一僵一松,可是他却能感觉到只要对方也是个老兵或者哪怕是个打架的高手,人家应当也能感觉得到吧!
这回雷鸣想再装木讷却都是不可能了,于是他终是把头一侧。
而果不其然,就在他和左侧的那人目光一触的刹那,他感觉到了对方目光中的若有所思。
可是这目光都是相互的,雷鸣又何尝不知道对方也会从自己的眼神中读到了些什么呢?
而这个时候,那个人却也感觉自己有些失态了。
于是,那人却是先瞥了一眼自己的身后,一边用自己的下巴尖示意了一下雷鸣的胸前。
要说雷鸣看不明白这个家伙的意思那是不可能的。
苞米面大饼子从来都是很硬的也比较沉,所以从那布包袱皮儿上已经能看出那大饼子的轮廓来了!
雷鸣边提裤子边扫了眼周围却没吭声。
雷鸣并不介意请自己左右的二位吃大饼子,但绝不是现在!
那句话怎么说了的。
当你在吃饭别人在挨饿的时候你别吧(biā)唧嘴那也是一种美德!
好几卡车的壮丁可是都在挨饿呢!
而现在雷鸣要是敢掏出大饼子和这两个人吃起来,这绝对是一种自己没事找事吸引仇恨的行为!
而这时,那些押车的日军便已经用半生不熟的协和语吆喝起来了。
“上车!上车!快快滴!”在日军的喊声中,那些壮丁便也只能又去爬车。
而这个时候,都已是饥肠漉漉的壮丁们中把目光瞥向雷鸣胸前那个包袱的可就不是少数了。
“一左一右。”雷鸣却是象蚊子一样的哼哼卫一句。
于是,就在雷鸣上了车后,原本的那左右的两个在车上是“邻居”撒尿还跟他是“邻居”的人便又把他一左一右的“夹”了起来!
他们两个是夹的如此及时,有还想往雷鸣身边挤的壮丁却是被他们两个直接用肩膀搪开了。
每个人都明白,就是路上再颠,这种长途车上坐着肯定是比站着要舒服的。
所以,没有壮丁愿意围在卡车车厢四圈站着,那就是把屁股给墩成了八瓣人也是宁可坐着的。
可是,这回却有人往雷鸣身边挤,那是为什么还用问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那些壮丁也不傻却是都在争那口吃的啊!
只是,往雷鸣这里挤的壮丁无一例外被他一左一右的保镖给顶了回去。
日军士兵并没有马上上车,他们却是已经拿出随身携带的饼干就着那军用水壶里的水吃了起来。
壮丁在挨饿,日军在吃饭。
这已经不是先前所说的那个巴不巴嗒嘴的问题了,至于现在处于被欺凌地位的壮丁们有多少人在诅咒那些日军吃饭噎死那就不得而知了。
十分钟后,押解壮丁的卡车再次出发了。
而就在这样的颠簸之中,终于天黑了下来,日军卡车的车灯打着了。
卡车之间那总是有间距的,后面的车灯也只是偶尔能扫到前车的车厢。
而这时已是处于黑暗之中的雷鸣才从自己胸前的包袱之中摸出了两个大饼子一左一右递了出去。
雷鸣现在也没有搞清这两个人的身份,但是他敢肯定这两个人也不是一般人了。
从左边的那个家伙朝自己示意要吃的到天黑之前,雷鸣只哼哼了句“一左一右”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
而那两个人竟然也忍着腹中的饥火并没有再向他提出过什么。
毫无疑问,这两个人是聪明人!
唉,不知道自己结交的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雷鸣心中感叹。
当施舍给别人一个大饼子可以让一个人免于饥饿的时候,那么一个大饼子的交情那也就成了过命的交情。
这也只是理想中的状态。
那万一要是人家非但不感恩,却是和你玩上一出农夫和蛇呢?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