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雪特别大,大雪无痕,将三个季节的痕迹都埋藏在了那厚厚的雪层下面了。
可是,大雪能掩去田野里的麦茬豆茬却又被新的脚印破坏了。
向阳堡,那个曾经住着几十户农民的小村子竟然冒烟了!
但凡只是烧了房盖的那些土坯房上面竟然被树枝木方棚了起来,而上面却又压了一层苫布。
有土黄色的身影在那村落里忙了起来,那都是日伪军。
在伊藤敏的主持下,日伪军要开始以向阳堡为中心再次搜索雷鸣小队的密营了。
在今年秋天的时候,伊藤敏便已经在这片区域外围建立了封锁线,甚至他还派出了一队全是由狙击手组成的队伍。
他那是故技重施,想趁着天不冷的时候在山林里广布眼线最终找到雷鸣小队的下落。
只是他并没有想到他所派出的搜索部队确实和抗联发生了战斗,他们大日本皇军又死伤了近百人,雷鸣小队再次逃脱。
伊藤敏也不喜欢满洲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可是他深知若是不能除掉雷鸣小队必后患无穷。
所以在他找日军高层又要了大批的部队后终于在这个寒冬里对雷鸣小队再次发起了搜寻。
他之所以要在那已经废弃了的向阳堡点起火来,那就是抱着一种不搜遍这片区域誓不收兵的心态。
而此时山野中的雷鸣小队又在做什么呢?
雷鸣在一座山的最高点上正用望远镜向远方看着,旁边站着小北风。
“别看了,你还能看到咋的?瞅你那手爪子都冻红了,再说不还有哨兵呢吗?”小北风说道。
雷鸣叹了一口气把望远镜放了下来,可这也难掩他从未有过的忧心忡忡。
虽然他看不到,可是他自然知道日军已经开始搜山了。
前几天他去向阳堡外面观察了,看日军的那架势那哪是光来搜他们抗联部队啊,那只怕是要连山野里的兔子都搜出来!
时也运也,现在的雷鸣小队自己也拖家带口的了,他们再也不能轻手轻脚的满山野的跑了。
他们这些成年兵可以钻雪洞可是那娃娃兵女兵怎么办?
看来自己还是大意了,还是让伊藤敏对自己小队密营所在地起疑了。
可是话说回来了,自己终究是抗联终究是要打鬼子的,那要总是避战那还是抗联了吗?
而就算是不和小鬼子争一时之短长,这日军搜山都开始了,那自己小队和汪明贵的支队又得往哪里退呢?
哪里又能有他们这两支抗联队伍的容身之地呢?
要不自己带着小队出去找小鬼子再打一仗?
可是不行的,自己原来就说过小北风一回,这种打法那就是鹌鹑式的打法。
鬼子搜这片山野了,别的地方就发生战斗了。
这东北的抗战都打八年了,伊藤敏这个家伙也已经是学得越来越鬼叨了啊!伊藤敏就会想不到这其中的关窍吗?
雷鸣就这样站在那思索起来,已经是浑然忘了这冬天的寒冷。
而与此同时,就在抗联队伍这几个密营往西的一个山顶上上的一个窝棚里,也有两名抗联战士在说话,那是汪明贵支队的人。
“陈本利,听说小鬼子又开始搜山了。”一名哨兵问陈本利道。
陈本利由于和雷鸣小队接触的多所以消息就比普通战士要多上一些。
“是,我听小不点说,小鬼子这回搜山的规模不小,弄不好他们都得往咱们这里撤退。”陈本利答道。
“那要是小鬼子再搜到咱们这里呢,咱们还往哪退?又要去外面挨冻了吗?”那名哨兵又问。
想想现在的天寒地冻,那名哨兵都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他和陈本利现在是哨兵,是哨兵自然不可能点火。
他们也只能抱着步枪站在这个四处漏风的窝棚里踱步,而时不时的再扫上一眼远处的山野。
可是当哨兵也只是冻上半天,晚上就换岗了。
就算是轮到他们值夜班他们也不怕,毕竟值哨是轮流的,一个星期里他们总是有六天可以在烧了火的地窨子里休息的。
可如果人总是在外面冻着,就是点了篝火那人也受不了。
而黑龙江西北部的气温可不象哈尔滨往南的气温,就这外面最冷的时候别说是人了,就是那长着皮毛的狗如果没有一个狗窝下面不给垫点柴草都会被冻死!
“不知道啊,原来我听支队长说过,咱们可能撤到苏联红军那头去。”陈本利又说道。
“那要是能撤到那头真挺好,这上面的事咱们也不懂,不过,陈本利,你说那老毛子,不,苏联那头比咱们这里还往北呢,那是不是更冷啊?”那个哨兵又问。
“谁知道,我也没去过,估计到那头撒尿真的得用小棍往下敲了吧。”陈本利玩笑道。
“差不多。”那个哨兵也笑了。
滴水成冰、撒尿成棍,这都是东北夸张的说法,那就是南极北极冷也没有说能冷到那种程度。
两个哨兵嘿嘿了一会后,陈本利便又往那白茫茫的山野中扫了一眼。
而这时他便愣了一下他那笑声便停了。
“怎么了?”那个哨兵见陈本利眼神有异便也向草棚外面望去。
他们这个支队的密营那是雷鸣他们给他们后建的,在雷鸣小队密营的西面。
而为了应对日军有可能的搜山,汪明贵也好雷鸣也罢都把哨位往外多挪出去了几里地。
现在的他们在外面连一个交通员都没有,他们这两支队伍要是没人出去的话便会连一点信息都没有。
可是人如果不赶上下雪出去那就会有脚印,那脚印处理不干净,日军就会跟踪而至。
具陈本利所知,这个冬天里也就是雷鸣乘着下雪的时候带了些队员出去过一回。
由于以上种种原因,现在的抗联哨兵所看到都是白茫茫的雪野,那上面顶多会有兔子、狼或者狍子的爪印或者蹄印。
没有抗联战士愿意总盯着单调的雪野去看,盯久了人的眼睛会发花,由于营养的单一这种雪野盯久了人就会得雪盲症的。
而现在陈本利盯着远方不说话这就是有异常态的事情了。
那名抗联哨兵凑上前去看他便忘记了寒冷,因为他看到远方的雪野中出现了几个黑点,那是——人!
陈本利和那个哨兵都没有再说话都把步枪抵肩了,不过他们并没有拉动枪栓,现在还早。
就在他们眼前的这片荒野上,人出现的机率绝对比野兽要少得多,可注定了来者只会是两种人中的一种,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敌人!
现在已经没有猎户敢上山打猎了,如果哪个猎户敢上山打猎,那么他们就会被日本鬼子当抗联打了!
那几个人已是走得越来近了,显然他们并没有意识到山丘的树林里有个草棚子,草棚子里面有两支枪正对着他们。
而当那四个人就要在山丘下气喘吁吁走过的时候,陈本利已是拉动了枪栓大喝了一声:“站住!”
正打山下过的人显然吃了一惊,不过他们并没有动枪,反而很是沉稳说道:“你们的哨位咋还提前了呢?我们是第一支队来给送信的!”
而半个多小时后便有一个消息在两支队伍的密营中传开了,根据目前东北抗联最高领导人周宝国的命令,他们这支部队要退入到苏联境内了!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