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黄昏。
枯败的丛林内,灰影闪动,饿狼穷追不舍,渐渐将前方的男孩困在中央。
这男孩穿着宽大的棉衣,面颊消瘦,背上系着短刀。
随着饿狼的围近,男孩摸向刀柄,刀刃出鞘,拉过寒芒。
吼!
一头灰狼率先扑来,男孩寒着面挥刀迎上,人兽身影刹那交错,蓬的一声响,狼首抛飞在空中,激起冲天血光。
刺鼻的血腥味在冬日的枯林中蔓开,第二头,第三头……
猛然间,刀鸣声一缓,男孩停身站定,衣上染着血迹,空洞的眸子看向最后那头孤狼。
孤狼扫视周围同伴的尸身,哀号着向后退开,调头狂奔。
男孩双足发力前冲数步,瘦小的身躯如拉弯的长弓,奋力将手中长刀掷出。
蓬!
……
黑夜之中,山林内燃着篝火,火上烤着狼肉,应乾盘膝坐着,双目紧闭。
半晌后,他睁开眼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些时日无论如何修炼,体内的内力都没有丝毫的增长,想来当初和尚说的不假,这《沙弥陀心经》只是入门级的内功,练至第三层凝出些许内力便是极限。”
应乾面色沉然。
“看来要想功力长进,还得另寻他途,记得和尚提起过,天下门派世家众多,其中有上等内功心法的不在少数…”
想着心事,应乾拿下篝火上烤着的狼肉,吹了吹热气,撕下一块放入嘴里。
他又想起了意真大师。
……
“阿弥陀佛,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真的有极乐世界么?”
“我也不知道。”
“是了,你还没去过。”
……
“人生如花开,死亦如花落,此间常态,又有几人能看破。”
“花落成泥,还归本源,未必不是解脱。”
“生死之外还有轮回,轮回不止,怎得解脱。”
“你心中念着轮回,自然不得解脱。”
……
“花非花,树非树,万物不生不灭,不常不断,皆是因缘和合。”
“既是因缘,花入吾眼便是花,树入吾眼便是树。”
“须知缘起性空。”
“何处不空?”
……
“你根基非凡,我破例传你《沙弥陀心经》一卷,此内功是我密宗入门心法,可让你窥得武道门径。”
“武道?”
“便是以武修行,这世间有诸多不公,而武道宛似一把尺,若你修的好了,当能用它来量量这世间的对错。”
……
篝火燃的很旺,应乾将吃剩的狼肉放在地上,合上双目,小憩。
自与弟弟分开,至今已过五日,应乾一路向西,风餐露宿,漫无目的的在这山林中穿行,要去哪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唯一的打算,便是找到习武的门派世家,看有没有收留自己的,混一些好的功法来修行。
夜色如墨,山林中寂静无声,睡了不知多久,猛然间,他又睁开了眼。
“有声音。”
应乾微侧着脑袋,他自小入睡便很机警,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将他惊醒。
侧耳听了一会,站起身,看向身前的篝火,已是完全灭了,天上无星无月,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循声看向远处,黑暗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到。
渐渐的,应乾两眼散出金芒。
这金瞳是他从《沙弥陀心经》里意外习得的一门秘术。
说起《沙弥陀心经》,乃是一门冥思观想的心法,用以凝聚内息化作内力,而此功修炼的快慢完全由修习者的定力与悟性决定。
当初,意真大师传下这心法后,应乾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这心法修炼至第二层,还曾惹得意真大师仰天大呼,将他夸作‘佛门密宗法器’。
后来意真大师离开孔家,应乾按着经中所述继续修炼,当他观想额间天眼,敛神内息,将此功修炼至第三层大圆满时,忽觉眼眶发热,骇然之下睁开眼来,双目已成金瞳。
此后,只要应乾按经中所言观想,金瞳便会自然开启。
不过这金瞳在应乾看来,实在没什么大用,仅能在黑暗中视物而已,平日里,应乾也懒得开启它,毕竟当初意真大师传他《沙弥陀心经》时,并未提及金瞳之事。
此刻黑夜中为了看清远方事物,应乾将金瞳开启朝西方看去,却见远处有座低矮小山,耳边若有若无的细微声响似从那小山上传来。
应乾迈开步子,睁着金瞳,向着小山漫步而去。
走了足足三刻,还未到达山下,不过山上传来的声音已然能听得清楚,那声音‘叮~叮~’的连续不断,明亮清脆。
又行出一刻,应乾来到那山下后,仰头看向山顶,正要上山探一探究竟,不想在连绵的‘叮~叮~’声中,山上突然传来‘铛’的一声脆响,这声音不大,悠然曼妙,听起来极为悦耳,如仙乐一般。
可这声音入耳后,应乾却是面色一滞,惊觉周身血气翻滚,体内少许内力像平静的湖面被扔下巨石,在顷刻间激荡而起,于丹田内爆开,不受控制的四散开来,冲入周身经脉。
只这一声,便让应乾面色苍白,他心下骇然,立马想起当初在酒馆外听到的那记声响。
是同样的声音!
犹记得当初弟弟去酒馆内乞讨,应乾盘膝坐在酒馆外的松树下运功修炼,猛听一声‘铛’的脆响,运行在筋脉中的内力像是受了刺激,在瞬息间冲破筋脉,令他吐血晕阙,受了不轻的内伤。
而刚刚所听的那道声音与酒馆外的脆响一样,所幸的是,此番第二次听到这声音时,应乾并未运功,内力停息在丹田,虽同样被声音激起,却以经脉作为疏通的管道,并未让他受到重创。
可即便这样,应乾仍是心惊,在这声音过去后赶紧将内力收回丹田,以免那声音再来一次,让筋脉中的内力无处可泄,使自己再受重创。
好在那声音只是响了一下,而后再未传来,且在其之后,先前从山上传下的‘叮~叮~’声渐渐减弱,不过三四息的时间,声音便小到了无法听到的程度。
应乾站在山下,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上山,只是原地想了片刻,他心中越发好奇。
山上传下的‘叮~叮~’声究竟是从何而来?若是人为,那这人功力该有多强才能将这声音传的如此之远,且那后响起的神秘脆音竟能让人内力暴起,不受控制,又该是什么神妙武功?
脑中诸多疑惑,应乾心下大奇,想了片刻后,眸中金芒愈盛,闪身便朝山上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