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搭档!”系统贱贱地道,“母艇溜了,不追上去吗?”
“追个球哟!你见过被脊椎都被打歪了,还能跑那么快的怪物吗?”罗尔撇了撇嘴,“而且你没看到有群黑乎乎的玩意儿已经飞起来了吗?你还想追上去被人家来个万箭穿心,打成筛子?求稳,别浪。”
“所以你赶紧把泰坦合金装甲一套氪出来不就结了?”系统推销道,“你口袋里的金龙放着又不能生小金龙,不如拿来氪金。”
“滚!别打我金龙的主意!本月不氪!”罗尔的右手用力地压住了扶手箱,经过连番作战,里面还剩下大概一百四五十个金龙,可得看紧了。
影月镇的东大门连同两边的城墙已经彻底坍塌,战象群在通过的时候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条路来,瓦砾堆下露出没有来得及从城墙撤离的民兵尸体以及被掩埋的战车残骸。
一溜排在门前顽强抵抗的战车尽数被摧毁,不少都被战象庞大的身躯踩的扁扁的,甚至有一头战象就倒毙在一辆冈瑟尔型战车上,把这辆战车压得就像个碑踩扁的易拉罐。
半截尸体从他战象身下露了出来,他死的时候,似乎正从主炮塔的舱盖里探身出来。嘴唇上修得整整齐齐的两撇胡子已经完全了没有精神,被鲜浸透的胡子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有一边还被烟火烧去了一截。
镇子里,最后一头战象也在四面八方的炮火和步枪的打击下,摇摇晃晃的,倚靠在半面墙壁上倒了下去,一块金属招牌被它压在身下,褶皱的缝隙里,黑色山猫原本油亮的皮毛已经蒙上了一层混合着灰尘的血迹。
至此为止,影月镇里已经没有还站着的贾尼尔人的怪物了。
两翼的狼兽也已经被彻底击溃,残存的狼兽不再像坚韧的士兵,而是像普通的魔兽一样,面对拼死一搏的人类和他们手中的枪炮,最终“轰”得一声作鸟兽散,在安尔兰王国东境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跑得到处都是。
没有人再去理会这些溃散的狼兽,一如往年的每一次兽潮,总有一些胆小鬼会四散逃走,而影月镇仅仅是顶在兽潮扩散必经之路上的一颗钉子而已,在影月镇之后,以登科堡为首的一系列军事驻地连成了一道严密防线,这些溃散的魔兽最终会一头撞在他们的炮口上。
尽管艾迪公爵和沃克老爷从这些驻地中抽调了大部分精锐北上,但是留下来的战车和完备的防御措施对付一些散兵游勇还是不在话下的。
比较难办的就是贾尼尔人的母艇了。
不过看样子它目前已经退回影子山脉,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东境会做好准备。大机械主义的齿轮永远不会轻易停止,即便有些许阻碍,也会最终被大机械主义的铁拳碾碎。
零星的枪炮声渐渐停歇,幸存下来的影月镇居民和民兵难以置信地放下了手中的步枪,他们无力地倚靠在倒塌的废墟边上。
终于……结束了,如此漫长的一夜,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没有人再有力气欢呼了,也没有人再有心情感叹了,在极度的惊恐不安与肾上腺素的狂飙之后,每一个人都如同虚脱了一般,缓缓地滑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们茫然无措地瞪着周围,想从这一片废墟之中寻找出它曾经的样子。然而回应他们的,只有废墟中些许若有若无的呻吟。
突然有人用力地捂住脸,开始低低地抽泣,哭声一下子感染了周围更多人。
每一个幸存下来的人都跟着放声痛哭起来,为了这座几乎被彻底摧毁的镇子,为了被掩埋的废墟下尸骨无存的平民,为了并肩作战最终倒在怪物的利爪与尖牙之下的同僚。
泪水在他们满是烟火与血迹的脸上横流,冲出一条条沟壑,掉落在地上摔成一片晶莹。
他们哭了一会,这才拄着手中的步枪,艰难地站了起来,三三两两地在废墟中搜索,用自己的双手挖开一片片瓦砾与碎石,推开战象的残尸,寻找着一息尚存的伤者。
哪怕指甲折断了,指尖磨破了,十根指头连同手掌都变得血肉模糊,他们也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在残垣断壁中留下一个个血红色手印。
穿着深绿制服的波鲁特家的民兵,以及幸存下来的自由者车组的成员们,也默默地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在这片废墟里竭尽所能地搜救着每一个还有希望得救的人。
罗莱舰长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头顶上一片白色的顶棚。
胸前的伤口已经被小心地缝合起来,但是每次呼吸依旧会给他带来难以言喻的痛楚。
昏暗的油灯下,不少人影在白色的帷幔上晃动,就像一幅幅诡异而抽象的画像,而惨叫声、呻吟声和哭泣声却不绝于耳。
他吃力地转动了一下头,胸前的还在渗血伤口顿时痛彻心扉,忍不住低低地呻吟起来。
“舰长!你醒了?”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太好了,舰长,你躺着别动,医生说你失血过多,需要好好休息。”
“我没事。”罗莱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说道,干结起皮的嘴唇轻轻碰在一起,声音沙哑而无力,“影月镇……怎么样了,该死的尖耳朵佬呢?”
“没事了,舰长。影月镇守住了,战象和狼兽都已经被击溃了,母艇也被击伤了,往影子山脉的方向逃走了。”副官小心翼翼地把罗莱的头轻轻抬了起来,又往他背后垫了一个纯白的羽毛枕——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一口萨利骑士的铁箱子,反正骑士大人现在也用不上了。
“登科堡呢……”
“莫里斯爵士的援军已经到了,正在协助影月镇的幸存者清理废墟,这里也是他们搭建起来的临时医疗中心。”副官把罗莱身上的被子拉到他的胸口,仔细地掖好,“关于母艇和贾尼尔人的情报,爵士也已经通传了东境,柰兰瑟尔留守的法尔特侯爵大人已经带领着军队在赶来的路上了。”
“是吗?那就好……”罗莱这才放心地靠在柔软的羽毛枕上,“你们有谁看到,究竟是什么谁击伤了那艘母艇吗?这个功劳我们不能昧着良心按在自己头上。是自由者,还是扈从营的人?”
“我已经问了很多人,但是他们都说没看到。”副官坐回椅子上,摇了摇头道,“不过瞭望员说,他在摔下来之前,看到一辆履带式战车在狼兽和战象的阵线后面,似乎在朝天上的母艇开火。”
“履带战车?哪个型号的战车会配备对空炮?而且为什么他会在东面?”罗莱舰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说好像是一辆单炮塔佬的诺马洛克,但是经过改造,多装了一个对空炮塔。”副官小心翼翼地道,“不过他也不能肯定自己看到的是不是真的,因为他当时正忙着被一头狼兽从瞭望塔上拽下来。”
“他还好吗?”罗莱问道。
“他没事。”副官感叹道,“他的腿被狼兽的犬齿刺穿了,又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医生说他能挺过来真是奇迹。”
“是啊……奇迹。”罗莱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以区区不到一百辆战车,加上有限的城防炮,数千的平民和民兵再加一艘老旧的轻型陆舰就击退了,在南部防线需要数千辆战车配合飞艇或者旗舰级陆舰,以及完备的城防系统才能对付的贾尼尔人母艇和它的怪物军团。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奇迹。
属于某个人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