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被沈渊从房内引向院中,二人边走边说,只听沈渊道:“正是,那等恶毒手段,我猜必是何有道所为,且我猜倘若此处真是何有道、李子龙的藏身之处,必然还有机关暗道,只是我等未曾发现罢了!”
“那依沈兄之意,是......”
汪直话未说完,只听蛇婆婆凑了过来,没好气的问道:“你们所谓的妖花,可是花瓣兰色,有异香,生于尸身之上?”
二人相视,有些讶异,沈渊遂转身问道:“婆婆识得?”
蛇婆婆只点了点头,本就厉色横眉,此刻更是面沉如水。
“那是占婆国的邪花,尸香曼珠沙华。可谓是阴间的摄魂花,那香气侵人魂魄,全花剧毒,且是尸毒,中毒者先是神志不清,尸斑满身,犹如活死人一般,不出一个时辰,全身干瘪而死,这世上最毒的毒物之一。”蛇婆婆冷笑一声,“那何有道居然会对你们手下留情?”
沈渊也心中奇怪,若照蛇婆婆所说,这尸香曼珠沙华若有如此毒性,为何何有道却不赶尽杀绝,岂不省心省力?莫非他还有其他打算?
他看向汪直,同时汪直也将目光投向沈渊,一副不知为何的模样。
但其实汪直心底却好似明白何有道的用意,暗忖:“看来何有道这老东西,是真的要投靠我,既如此,我便直接朝他要人,他若肯痛快交人,便算他纳得投名状!不过只要这老贼但凡有一丝迟疑,便使尽手段也要除之!”
这时蛇婆婆转过头道:“老身且不管尔等所图,本与我无关,不过那何有道既然使了妖花,老身便不能坐视不理!”
抬眼瞧出二人疑惑,蛇婆婆恨道:“当年百花谷上下,中的便是这妖花所炼制的尸魂散之毒!待擒住何有道,哼,我倒是要问问,今时今日怎不以此毒杀人?莫非是转性了不成?”
蛇婆婆说愈发气恼,只觉得不公,故而杀气腾腾,瞧着汪直、沈渊!
“你们锦衣卫也尽都是些废物,连个人也抓不到!”
朝着汪直啐了一口,蛇婆婆嘴里无好话,又看向沈渊,“你们还杵在这做甚?絮儿还不知所踪,若絮儿有个三长两短……哼!”
“你……大胆!”
任凭汪直城府再深,也是少年气盛,身为朝廷命官,被一老妪如此辱骂,又怎会咽得下这口气!
蛇婆婆见汪直大怒,又道:“少与我这老婆子摆出官威来,老身还真不惧,便是天王老子,又能奈何?”
“简直不可理喻!”汪直大骂一声,眼中寒光乍现,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沈渊在旁瞧得清楚,这是对蛇婆婆起了杀心,都说这阉人睚眦必报,如此看来,的确有几分道理。这汪直知道眼下不好发作,便隐忍了下来,沈渊心中明白,一旦此间事了,汪直必然发难!
看了看蛇婆婆,沈渊亦是气她无理取闹,只是心中惦念禾南絮,不愿与她翻了脸罢了。
正要迈步离开,又听蛇婆婆叫住他道:“小子,那小太监不是好相与的,多留些心眼儿,莫被他算计,絮儿的安危老身便交给你了!”
突然间蛇婆婆一改语气,如此反常直叫沈渊不敢相信,一脸疑惑道:“婆婆,你这是......?”
“快滚!”
蛇婆婆骂了一句,转身便回了房内,留下沈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沈渊边走边想着方才蛇婆婆到底何意?为何先将汪直骂走,又与自己说了这些,要提防汪直?一抬头,见汪直正在前面不远,似是等着他,遂加紧了几步,凑上前去。
“沈兄,”不及沈渊开口,只见汪直率先道,“方才你我谈话被那疯婆子打断,小弟还想问,适才沈兄所言之意是指......”
沈渊忙回道:“我方才是想,既然未曾发现李子龙离去,那便叫他自投罗网。”
汪直恍然大悟,称赞道:“打草惊蛇!妙哉,妙哉!咱家这便去安排!”
“那在下再去寻南絮姐姐,劳烦汪大人也帮忙留意!”沈渊拱手道。
汪直回礼道:“这是自然,沈兄放心便是,咱家自当尽力。”
沈渊一日未进水米,直至黄昏时分,这肚子终是咕咕叫了起来,此刻他身无分文,只得暂回虎啸堂,叫人备了饭食,囫囵起来。
随即又去瞧了瞧吕红,此刻正是庞青在旁照料。遂上前宽慰了几句,又将今日所见所闻与庞青通了气,没有半分的隐瞒。沈渊心中盘算,除了禾南絮,若说此间能信的,只有庞青、王海了,毕竟几人被汪直拴在了一条绳上,且纵观庞青等人,总算不是那卖国求荣,背信弃义的小人!
至于汪直,本就算计深沉,又经蛇婆婆那么一说,沈渊这心里总归是要提防这些,才敢保万无一失。
此时,如意楼的雅室,汪直独自坐于室内,闭目养神。廊内,两名韦英的心腹手下,一左一右守在门前。片刻后,只听门外守卫齐道:“见过韦大人!”
汪直睁开眼睛,只见韦英推门而入,门外二人倒是有眼力,不消吩咐,又将门关了。
韦英单膝促地,深施一礼,道:“属下拜见大人!”
汪直抬一抬手,叫他起来说话,又问道:“那老东西呢?”
“回大人,听他那大弟子说,今日午后便出了城,不知去向,但他出城前曾有交代,戌时前必回,属下以交代下去,叫何有道回来后,须即刻来此。”韦英道。
“见到南絮姑娘了么?”
“属下并未发现。”
“嗯,既如此,我们只再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过后若再不来,哼,那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汪直思索片刻,道,“你即刻拍两个心腹去寻芳院盯着,此刻距戌时约莫还有一炷香,记住,我要知道这老东西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是!”
韦英领了命,随即便吩咐门外二人去做。
汪直不禁腹诽:“这老贼在那宅子故布疑云,自己却躲在妓院里逍遥快活,倒当真会给自己挑地方。丐帮帮主谢大有不过是何有道的傀儡,故而这妓院说到底,还是何有道的产业,虽说人多眼杂,反而却容易被忽略。只不过,以沈渊之智,用不了多久,沈渊必会想通这其中关联。”
城外杨家村一处杂院内,裴元海望着渐以走远的何有道,若有所思。
溪老大在其身后问道:“我们抢来的那一半图是假的?那厮所言,可信么?只叫我们与他演场戏,他便将真的布防图交与我等?”
一旁巨笔翁道:“呸,此人心肠最是歹毒,那肚子里尽是那阴谋诡计,信他老子还不如自行了断!”
天驼老缓缓向前一步,道:“这回子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裴元海,你如何想的?”
天山鹰王与宁铁手皆不曾说话,只盯着裴元海。
裴元海眼神微眯,道:“何先生精于算计,运筹帷幄,便是大汗也要尊称一声军师,此次他干冒风险而潜伏中原,足以明志。即便他有异心,我等也吃不得甚么亏,但若他句句肺腑,将这呈现布防图功劳拱手相送,岂不是正合我等心意?也免得我等自相残杀,凭白叫明廷的人看了笑话。”
溪老大闻言,一拍大腿,起身道:“好,那便信他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