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张白鹤望着灯光外的深沉黑暗,突然道。
“什么声音,鬼的脚步声?”不懂小和尚面色发青道。
“风声,不,好像是开门的声音,”张白鹤想道。
小和尚不再理会这个女人说的疯话了,他忍不住往亮光处挪了几步,但是不知怎么回事,油盏灯芯上的光亮越来越小,只剩下淡淡的一个小点,而灯火大会上的信徒们都好似睡着了一般。
“阿弥陀佛,这又是什么鬼玩意,不,最好别是鬼玩意。”
小和尚打了个寒颤,生怕有什么古怪玩意从人皮中钻出来。
他还记得好几年前,象形拳祖师爷五福法师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的话:“小不懂,你的拳术天赋是小一代中最好的,但同样也是最差的,什么时候你能破开你的知见障,你就能继承我这一脉的衣钵了。”
“什么是知见障?”
“你怕鬼吗?”
“这个——当然怕,有谁不怕鬼。”
“什么时候你不怕鬼了,你就开障了。”
老和尚这话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怕鬼跟我拳术有什么关系,小和尚冻的牙齿乱晃,目光不经意间看到了张白鹤,不由一愣。
只见张白鹤这只兔子精正盘膝坐定,头微垂,一呼一吸之间相当悠长,似乎跟这些教徒一样睡着了,但却又有点不一样。
小和尚歪着头看了半晌,突然憋住了两个字:“姹女?”
他曾经问过自己师傅,七大拳系开辟支流数百拳门,其中佛门独占其二,而道门一家一个没有,这是不是说明佛门心法对拳术的裨益要强于道门?
然后回头老和尚就给了他一串板栗,说是厉害的道士都到朝廷当官了,小秃驴你傲个屁啊!
当时自己还反驳说,这并不能证明什么,道士什么的都是轻飘飘,难道还轻飘飘的打人不成?
后来老和尚跟自己讲了道家的本事后,他就果断闭嘴了。
这其中就有一个词——姹女。
《周易参同契》:河上姹女,灵而最神,得火而飞,不见埃尘。鬼隐龙匿,莫知所存。将欲制之,黄芽为根。
拥有这种心境,便能炼出天下独一无二的拳意,同样能感悟所有对手的拳神,当时他印象很深刻,谁让他是个拳意苦逼呢。
这个大兔子精这么厉害?
小和尚有些不服气,不都说胸大无脑嘛,哦,对了,这也是李帮主说的。
“小僧我可是未来的大禅院主持,这点小恐惧算什么。”
他一边咬牙自言自语,一边颤颤巍巍的半坐在地,强行进入佛经中所说的境界,关闭眼识、耳识、口识、身识,浑浑噩噩间,他仿佛深入黑暗之中,并开到了这么一幅画面。
一条黑龙,在吞噬着一颗星辰?
……
李达法力狂催到极限,他从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法脉神塔一成,观大神配合着三尸神变化,居然这么强!
他也终于明白在璇玑山主口中,为什么上清宗的功法都是组合而成的,这绝对不是一加一的增幅,吕祖法脉中经过改良的驭龙诀居然真的打通了神力和法力的壁障,以神力驾驭法力,不仅破坏了对方的大型神术,而且追踪到了对方的本体。
一团好似星光般的幻影。
龙影‘嗷’的一声,在黑暗中越发接近星光幻影。
那团星光似乎也知道危机,方向一转,往衡山祝融峰飞去,而在悟静神纹的观察中,祝融峰峰头同样好似在燃烧。
法脉塔上的三尸神连忙掐诀,剑尖一转,龙影无声的嚎叫一声,龙首的一对犄角忽然化作了一位绝色少女,白发飘飘,做双手捧珠状,一把抱住了那团星光幻影,同时剑光一引,真身同样双手下压,宝塔层层崩溃,星光走落在地上,早有准备的封邪庙门咒一瞬间打开,另一座血色大门从地上翻起,一下子吞入‘星光球’。
‘八洞法脉中的各种法术居然可以相互切换,驭龙诀
转化为韩湘子龙女诀一点阻碍都没有,璇玑山主改良法术时一定保留了这一点,有意思!’
‘当然有意思,你当本座是谁!’
封邪庙门咒所铸的大门在关入球体后‘咣咣’直响,但茅山经历了上次的被坑事件后,早已花大功夫加固了镇魔塔,无数镇魔辟邪神咒在门内消磨着神力,片刻过后,再吐出来时,‘星光球’已经失去了光彩,露出了本体,那是一团由各种白色人影扭曲成的球体,只有核心深处有一点‘灯芯’般的亮光。
“有点眼熟啊,这感觉——”
李达话音刚落,无数白色人体忽然从球中飞出,然后化作无数白影消散在地上,其中的花狗子挣扎着飞了过来,与李达手上的另一道残魂融合,化作完整的三魂七魄,被小牵魂咒一引,往自己躯壳飞去。
剩下的亮芯李达刚准备捡起来研究,影子忽然一个‘鱼越式’鲸吞,吞了个干净。
“你又瞎吃东西!”李达怒急,这影子最近似乎养成了随便乱吃东西的恶习,见什么都想尝一口。
影子肚皮一下子涨大,然后做了消化的姿势。
“迟早有一天会吃死你,到时候我就换一个影子了。”
影子嘴撇的老长。
邪灯火郎被消灭之后,黑暗中诡异的波动顿时降低了很多,不过李达扫视了一圈后发现,街道上的屋子还是屋子、地面还是墙壁上,都没有一丝斗法造成的破坏,天空也是空空荡荡的,之前的乌云龙影星光仿佛都是幻觉。
‘以前是武术再高,也怕菜刀,现在是道术再高,一砖撂倒,道行再高又有什么用,即倒映不到现实,凡人也看不到,假如没有绝地天通——’
李达悚然一惊,刚刚那一瞬间,他居然有一种打破绝地天通的冲动。
‘我即会菜刀,也会搬砖,低调低调。’
……
第二日——
“我就跟你说有古怪,当时我看见一只鬼爪子就这么恐怖的向我伸来,我吓了一大跳,好在老子有先见之明……”
花狗子不愧是在河道上做打劫买卖的,心脏就是强大,刚回来就开始吹嘘自己在‘阴间’的所见所闻。
“走了。”李达不管他,见下面人收拾好行李后,直接骑上了马。
“大人慢走,慢走!”
街道的另一侧过来一个身穿法袍的猥琐男,躬着身子小跑了过来,腆着脸笑道:“多谢大人相助,现在我已经是大香头了。”
李达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灯火郎赐下的神术现在还有用吗?”
“有用,怎么没有用,有我们在,这河州城保准安全。”
“居然还能用!”
“怎么了,大人?”
“不,没事,”李达收起了脸上的惊讶表情,不管这灯火郎是一体两面,还是继承了某种上古的残留,这都与他无关,自己阴阳簿上功值足够多了,又升入开坛法师,是时候回去稳固境界了。
或许等到他升入大法师的层次,才有兴趣去研究这片遗迹与衡山祝融峰的联系,这或许牵扯到上古魔神和五岳山神,这都不是好惹的。
……
李达走后很久,祝融峰上才迎来了另一位客人,那是个让人看上去蛇一样的道人,两眼狭长,脸色白皙到像得了重病。
“怎么了,镇魔使大人,您看上去有一点不开心?”道人笑眯眯的道。
“哼,死了一个试验品,你说呢?”
“哦,居然有人能破坏大人您的计划,到底是谁有这个本事?”
“曹胜那死顽固挑选的年青人,也很机灵,跑的也快。”
“曹大人挑选的人啊,”道人笑眯眯的看向对方脚下,哪里同样躺着两具尸体。
镇魔校尉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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