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松笔墨,简陋白纸,浅薄人影跃于纸上,但李达只看一眼就感觉人影好似黑洞,吸收自己的全部心神。
这感觉,他在蛮荒见识魔神的本源力量时见过,但魔神不可能是道人的形象。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画中人是上清宗主,是在两宗大战中神秘消失的阳神!
在璇玑道人的记忆中,若不是大战关口,宗主突然失踪,哪怕正一道有朝廷相助,上清宗也不一定会败,更别说是败的这么惨,行走在人世间的神圣可不只是说说的。
“走吧,”李达无视了印雪侗好奇的眼光,将画卷卷好挂在背上,面无表情道。
这幅画,或许是找出当年阳神神秘失踪的关键!
受这幅画影响,接下的宝库中,无论什么字画、奇珍、神兵利器,甚至还有一座专门储存着七大拳系拳谱秘籍的江湖宝藏,都无法吸引李达。
无它,阳神对于一个上清宗弟子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这是最后一座了,”印雪侗看着大门,略显迟疑,“他从不允许我进去,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眼前这扇大门也与其它普通石门不一样,门上是玄奥粗犷的巫文,似乎被层层封印了什么。
东厂密库中的最后一件神秘宝库,这引起了李达的好奇。
道力运转,口鼻中白烟微吐,三道虚无而鬼魅的人影在烟雾中一闪而过,然后便走入墙壁之中。
片刻过后,李达轻咦一声,三尸神的联系断了。
“……他曾经跟我说过,这里面有着很危险的东西,尤其是克制道士,如果随意闯入,恐怕有道行尽废的危风险。”
道行尽废,李达瞬间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摆手示意对方退后,同时魔神血脉大量转换阴影之力,烛光摇曳了下,突然变绿,大量的阴影开始从墙角、墙壁、天花板上溢出,而宝库中的各大宝箱中,一道道粘稠的、狰狞的人影爬出,周围温度迅速的下降起来。
印雪侗面色一白,只感到周围多了无数双眼珠,密密麻麻的盯着她,那种酥痒的、恶心的、疯狂的感觉不断从心底涌出,仿佛从喉咙深处,也有一只手掌要扒拉出来似的。
‘这位上清宗的唯一残党不仅有着上清山主级的道行,还是阴司镇魔使,在道司一战中,更是展现出魔神血脉的力量,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印雪侗本以为那人已经足够癫狂、天才,但是前任跟现任督公一比,这现任反倒更像是怪物,只手遮天、为所欲为,想到这里,这位美貌道姑的眼神中渐渐多了一丝迷离之色。
李达可不知道后方女人的情绪波动,当四周的古怪呓语声已经清晰可闻时,便知道‘魉道’已是积累足够,手掌虚抓,刹那间,一条由黑影编织成的长长甬道张开,直撞大门。
可以看出宝库大门是用了最高层次的阳司封印术,不过面对阴司镇魔使级别的阴影之力时,封印依旧层层瓦解,阴影‘叽叽喳喳’,那庞大的、实质的情绪最后一举冲入大门之内。
李达招手,地面上阴影像是粘稠的黑色液体,张牙舞爪,从裤脚一路爬到李达肌肤上,李达马不停蹄,推开大门,刹那间,一股‘将一切消散于无’的庞大金光扑面。
印雪侗下意识的长大了嘴巴,不过等金光照耀过后,李达不仅没有半点伤势,而且体表的阴影更加浓郁,黑色烂泥怪化作阴潮,几乎覆盖了半个房间。
“回去。”
烂泥怪露出不甘的情绪,更加放纵自己的情绪,同时有更多张面孔从‘烂泥’中涌出,有好多都是东厂的熟悉面孔。
“回去!”
这一次,李达的声音变的淡漠、冷酷,还有一种磨刀似的锋锐声响,烂泥怪不甘心的吼叫一声,复杂的情绪几乎实质化,笼罩半个宝库,一阵‘西里呼噜’声中,缓缓缩入李达的毛孔。
‘阴影之力果然危险,就算以我镇魔使级别的掌控力,一不留神也差点被它反噬,不过也果然符合我的猜测,最后一道封印是龙脉金光。’
李达转头,准备知会印雪侗一声,却见这位貌美道姑此刻正脸颊通红、双腿紧闭、看向他的眼神目光迷离,羞嗔中带着恼怒,似乎还带着点愉悦。
这女人搞什么鬼?
虽然龙脉金光笼罩阴影,会增强阴影之力,使之扩散人的七情六欲,但这到底是啥情况?
“咳,进去了。”
李达大踏步走入其中,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有五座石台,可是台子上面都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什么都没有?”
这道姑似乎又恢复了云淡风轻、端庄矜持的神态,不过面对这空无一物的宝库,依旧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
“难道是有机关暗阁。”
“不,应该是被取走了。”
李达将手掌放在石台上,感受着道力有消弱的迹象,吐了口气,果然如此。
印雪侗说小督公执掌东厂后,似乎在有意识的搜集什么。
现在李达明白了,这个正太太监搜集的不是其它东西,正是龙脉碎片!
为什么他敢这么肯定,因为当初在井中国时,自己所得到的镇龙鼎同样是龙脉碎片之一。
二者的感觉一模一样!
李达甚至猜测,龙伯国巨人小嘟嘟就是对方搜寻龙脉残片的副产品。
“你在想什么?”印雪侗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声道。
“我在想,假如只有你知道东厂密库的所在,那么前任督公的消失或许就不是偶然,”李达玩味的看了对方一眼,道。
印雪侗一开始不解,忽然身子一震,明白过来,只有小督公‘知道’自己会失踪,才会提前做好准备,将最后一座宝库中的东西取走。
……
接下来的十数天,诸事如常,印雪侗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打算,似乎准备继续当她的东厂三档头,而李达得了四件上清宗重宝,也忙于祭炼,无法分身。
可惜的是,除了‘鬼怖剑’这口杀伐之器外,其它几件宝物都无法使用,五贼铃也好,那口破损玉盒也罢,都是炼法之宝,然而《八卦总变》和《五心神诀》却总没有线索,哪怕他用尽了璇玑道人中的一切手段。
想想也是,如果这两门法诀真能轻易到手的话,金光上人也不敢将这两门法诀放置茅山守山大阵中。
翌日,东厂门口来了一伙稀奇的组合,一个贼眉鼠眼的老道士和四个高矮胖瘦不一的和尚。
“老神棍,你搞什么玩意,”胖和尚不耐烦道。
“怕死呗,”瘦和尚嘿嘿笑道。
“我看是担心被人知道他就是个通缉犯,”胸毛和尚拍着胸口。
“阿弥陀佛,如今帮主成了厂公,老道你就不用怕了,”平头和尚安慰道。
老神棍老脸一红,强辩道:“怕,老道我敢来京城,就是不知道一个怕字,何况老夫读书人出身,读书人唉,一身正气,不畏强权,浑身是胆——”
东厂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一颗凶神恶煞的脑袋探了出来,左右探望,疑道:“谁他娘的是读书人?”
老神棍‘吸溜’一声,赶紧躲在和尚身后,“贫道修行多年,早已弃儒从道,不做书生好多年了。”
“我们是来拜见李大人的,”平头和尚取出李达批下的文书,道。
番子接过,看了一眼,打开大门,嘴里还在嘀咕,“真的不是?我看怎么这么像呢,不过话说回来,怎么又是和尚?”
平头和尚闻言微露诧异,而等他走入大堂后,却见另一个身穿金色袈裟的和尚正在跟李达寒暄。
和尚似乎也认出对方了,表情微微一冷:“是你!”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