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轶披着浴袍走出了热气升腾的浴场,等候在那里的钱樱将衣物早已经准备好,看到轩轶走近,便上前想解下少年的浴袍给他换上正装。
轩轶摆了摆手,然后在钱樱面前自己脱衣换衣。
钱樱轻轻叫了一声殿下。
轩轶抬起头来,看着这位风姿优雅的金发少女:“我告诉过你,侧妃只是你的伪装,并不是你的真实身份。”
钱樱咬了咬嘴唇:“即使我愿意也不可以吗?”
轩轶点了点头。
“我有做的什么不好的地方吗?”钱樱问道。
轩轶摇了摇头:“你做得很好,但这不是与你有关的事情。”
“我答应你,当事情告一段落之后,我会给你讲一个你很想听的故事。”
“在那个故事里,你所有的问题都能够找到解答。”
“但不是现在。”
钱樱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却被换好衣服的轩轶上前轻轻掩住了嘴唇。
“你只要少说多做就可以了。”
“顺便说一句。”轩轶看着少女碧绿色的眼睛:“明天穿上你衣柜里最好看的衣服,我们要出一趟门。”
钱樱瞪大眼睛,有点不太相信,但是又隐约猜到了轩轶想说的答案。
“是的。”轩轶笑了笑:“帝国议事殿。”
“在那里,我会正式提名你为太子侍中。”
……
……
“我要任命钱樱为太子侍中。”钱樱一身华服站在轩轶的身后,听着这位太子殿下平静的话语在帝国议事殿中回响。
没有人想到,这位远离政坛多年的太子殿下,第一次重返这里,竟然提出这样一个荒诞的提案。
“成何体统!”钱穆几乎暴跳如雷,他起身离座,上前两步跪倒在轩轶面前:“请殿下明鉴,钱樱牵扯到两年前一场家族弊案当中,已经被逐出了家门,这样的女子,陛下惑其声色将她收入宫中封为侧妃,臣等不敢有半句妄言。”
“但是太子侍中职位事关重大,又岂是这样一位德行有亏的女子能够承担的?”
钱樱一动不动,看着眼前老人跪在地上露出的一头斑白长发,不由感觉有点好笑。
钱穆是她的爷爷。
也是青安四大家族中钱家的家主。
自己的父亲便是他的三子,原本是预定中的继承人,但是因为母亲的意外死亡让原本的家族联姻变得松动,父亲逐渐失势,但是依旧是家中嫡子,可以保得住自己和哥哥成长。
尤其是自己争气,成了公主殿下的侍读,一时间在帝都贵族圈也算得上炙手可热的新星,谁料天有不测之风云,父亲更加离奇的猝然长逝,让自己和哥哥彻底成了无根的浮萍。
虽然说父亲死去,但是身为曾经的家族继承人,父亲还是给他们留下了一大笔遗产,只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虽然说哥哥明白他和自己一定守不住那份遗产,所以多次要将其大半归还到家族里,他们只留下能够维持相对体面生活的产业就可以了。
但是这样的要求却以会被有心人认为家族欺负孤儿幼子的理由给拒绝了。
再往后,便是那场离奇的家族选拔赛,好运最终落到了她和兄长的头上,但是钱樱万万没有想到,这是厄运的开始。
在钱樱就要去和兄长一起去参加那场据说是只属于精英充满机遇的测试时,她被不知从何赶来的公主殿下强行制服,然后就将她软禁在自己宫中。
许久之后,和外界完全失去联系的钱樱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那场号称和平又安全的测试中死去,她只找到了那座在家族墓地里孤零零的坟冢。
还是公主殿下亲自带她去的。
除此之外,钱樱随后被指认为将兄长害死的罪魁祸首,哪怕说她对此完全一无所知。
只是这个时候又有谁能够听她辩驳,她被家族除名,甚至险些被送上法庭,若不是公主殿下的庇护,她现在要么已经被发配边疆,要么便是在某个黑牢中度过余生。
可是公主殿下只是保下了她,然后把她养在自己的宫中,而自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没用。
而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自己的这位爷爷便坐在家中最高的那张椅子上,冷眼旁观,无论是自己的母亲死去,自己的父亲死去,自己的兄长死去,乃至于自己都要死去的时候。
他依然没有说过一句话。
而当此刻,太子要任命自己为太子侍中的时候,这位老人却涕泗横流地跪在太子面前,指认自己是个荡妇婊子,辱没门庭的贱人,完全没有资格担当太子侍中这个职位。
这一切,只因为太子侍中是太子殿下最重要的近侍,官职品阶为从一品,如果钱樱真的当上太子侍中的话,她就可以在任何地方代表整个太子宫,代表着太子殿下的意志行事,就连钱穆也要在她面前谨小慎微地行事。
还真是讽刺。
钱樱这样想道,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就像是一个完美的雕塑,平静站在太子的身后,这里是帝国的议事殿,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有来到这里的一天。由于钱樱做了太久的吉祥物,所以而今摆在轩轶的身后,竟然没有半点违和的部分。
当然,虽然现在自己依然没有坐下去的资格,但是她至少有站在太子殿下身后的资格。
轩轶看着在自己面前老泪纵横的钱穆,这样一位洞玄之上的半神强者,竟然会在自己面前如此失态,其实原因也很简单。
那就是,如果钱樱真的成了太子侍中,那么钱樱的官职甚至比钱穆本人还高,权柄还大。
况且那个时候,如果钱樱要回归钱家的时候,又有谁能够阻拦?
谁能阻拦从一品的太子侍中回归家族光耀门楣?
没有人。
而那个时候,钱家会由谁做主,那就真说不准了。
“您是害怕钱樱如果做了太子侍中,您的家主位置就坐不稳了吗?”轩轶笑着说道:“钱阁老,钱家能出一个从一品的大员,为什么您不感觉与有荣焉呢?”
钱穆看着太子殿下那张好看的脸,回头望了望与会的其他人。
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太子殿下参政这一天,原本会坐在这里的月公主称病未至,而帝君则同样默契地没有出席,将所有的舞台都交给了这位太子殿下。
也便是说,如今却是轩轶最大。
钱穆将目光望向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修罗·奥斯本,这个帝国丞相自从会议开始起就老神在在,一副物我两忘的样子,乃至于现在太子出了这样的乱命他都不反对。
他终于忍不住愤怒指着同僚愤怒开口:“你们都瞎了吗?都聋了吗?”
“他们当然没有瞎。”轩轶坐在议会厅的最上首平静说道:“不过我看钱阁老是有点老糊涂了。”
“不服吗?”
“不服可以告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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