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个剧情就算彻底过掉了)
1984年,3月17日,星期六。
顾骜风尘仆仆地孤身飞到传媒之都洛杉矶,为为期一周的奥斯卡提名进行Lobby工作。
今年的奥斯卡金像奖颁奖典礼会在4月9日进行,正式得奖的结果,也要拖到这个最后一刻才会知道。
提名者午宴照例是比颁奖典礼早两周,也就是3月24日。一部电影能否进提名、进多少项提名,在3月24日就算尘埃落定了,后面不出意外不会再有增减。
所以颁奖季的Lobby工作重点也就分成了两段,第一段尽可能争取多被提名,第二段争取在已经提名的项目上尽可能多捞奖。
不过,考虑到顾骜如今另有身份,所以文化有关部门哪怕有事儿求着他帮忙,也不好大张旗鼓。顾骜此次赴美,还是另外批了一层官面上的外衣理由的——
对外宣传方面,顾骜是以“华兴通讯筹委会主任”的身份,赴美跟摩托罗拉公司,就“在中国合资设厂代工生产寻呼机、寻呼信号基站”的某些技术使用授权,进行深入细致的磋商谈判。
事实上,这两周多到美国的日子里,顾骜也真会抽出几天,去旧金山、芝加哥,跟高尔文家族的老熟人们再聊聊。而剩下的日子,以“自费考察”的名义,在洛杉矶暗中做事。
如今出一趟国不容易,只要不花国家的钱,国企领导在国外开个会、参加个技术学术讨论用时三五天、会后休息疗养一两周,那也没人能说你。
抵达洛杉矶机场的时候,是米拉麦克斯公司的人,派车来接的顾骜。
一辆低调的凯迪拉克,车里后排坐的是哈维.韦恩斯坦本人。他很注意地坐到靠行驶外侧的一面,主动下车绕半圈给顾骜开车门,然后自己才绕回去上车。
顾骜看到哈维的时候,还微微有些奇怪,因为以他对哈维的了解,这种时候哈维都应该是坐副驾驶位的,这样帮忙开门方便,还不用跟老板平起平坐。
也可能是因为他想方便在车上聊天吧。
不过,坐定之后,顾骜稍微瞥了一眼前面的副驾驶位,就理解了,因为他还看到一个壮汉姿态谦卑地在那个位置上充当保镖角色,正是与顾骜、卡梅隆有过两次愉快合作经历的阿诺德.施瓦辛格。
这辆凯迪拉克车窗玻璃非常暗,而且贴了单侧半透膜,所以从外面往里看是看不清的,好莱坞很多大腕的车都这样。
“这怎么好意思呢,阿诺,你现在也是大明星了,就该拿出大明星的派头来。”顾骜和蔼地说。
“没什么,老板。”施瓦辛格也很爽快。
“阿诺是刚好有两部片子在我这儿发行,最近一起走动比较多,今天顺路来了。”哈维在一旁居中解释。
顾骜有些好奇,稍微问了两句,很快就搞明白了状况。
原来,从去年到今年初,阿诺是被某些野导野投资人盯上了,拍了两部套路片,无非是港台那边都会翻译为“魔鬼XXX”的超级英雄枪战戏。
这些片子,历史上当然不是83、84年拍出来的,因为在原本的时空,那时候的阿诺还没那么出名。
不过,因为这些片子本来就是跑量的消费人设片,所以只要动作明星人气到了,想量身定做多少就有多少。顾骜稍微了解了一下,都是制作成本千把万、全美票房最多两千来万、算上国外收益小赚的货色。
这些片子的投资和制片与顾骜完全没关系,只是人家拍完后拿到米拉麦克斯发行,所以跟哈维形成了交集。如今又快奥斯卡颁奖季了,阿诺也是智商不低的,便愿意跟着哈维和顾骜鞍前马后当小弟,哪怕表现得像是客串保镖,也在所不惜。
一个演电影的,到了这个地步,总想在奥斯卡圈子里进一步混脸熟的。
顾骜也很大气地拍板:“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阿诺,我来美国这段时间,还要跑芝加哥、跟摩托罗拉谈判,还要回华生顿,看一下恩师的近况。你如果真有空,愿意给我当三周保镖,我按基础片酬算给你。”
阿诺一口答应。
顾骜也就不再管阿诺的事情,转头专心跟哈维聊起lobby工作的近况。
“《末代皇帝》今年可以报几项提名?”他开门见山地问。
哈维轻松地回答:“最佳影片和最佳导演、编剧,我看贝托鲁奇是志在必得的样子。在好莱坞,在奥斯卡,名人传记电影在获这两个大奖方面有天然优势,第二的才是反映社会问题的真人真事加工改编。《末代皇帝》这么好的本子,问题不大。”
顾骜也知道,哈维说的是事实,名人传记一直是奥斯卡的拿奖专业户。斯皮尔伯格的《林肯》,乔.赖特的《至暗时刻》(邱胖子的传记),汤姆.霍珀的《国王的演讲》,都是毫无悬念直接拿奖。
而历史上84年的获奖电影《母女情深》,充其量只能算是第二类,也就是“反映社会问题的真人真事儿改编”,在如今的大环境下,竞争力并不非常强——
一般来说,如果是供核档强势的时代,美国就不太强调ZZ正确,这种题材就不如名人传记好拿奖。但如果是民猪档强势的年份,倒是有可能反过来。
比如后世2019年的《波西米亚狂想曲》就属于当年名人传记电影的巅峰,但没有干过当年的社会反馈、ZZ正确巅峰《绿皮书》。
当然《波西米亚狂想曲》只是一部巨星的纪录片,天生拍不出命运的悲情厚重,跟前述那四部皇帝、国王、总统、首相的传记片档次还是不一样的。
“除了这三个大奖,还有哪些?”顾骜捋顺了思绪后,继续追问。
他记不太清历史上《末代皇帝》到底拿了多少奖、分别是哪些,但五六个肯定是不止的,所以一定还有。
这一次,哈维稍微想了一想:“另外能报的也不少,摄影、剪辑是一方面,还有就是服装、原创音乐,因为独到中国元素的加成,都很有把握……”
顾骜觉得有些絮叨,打断了对方的描述,直接问更重要的点:“那演员类的呢?一个都没有吗?”
哈维尴尬一笑:“顾,你应该理解,这次的演员,全部都是中国人,我不是说血统,而是说国籍。”
顾骜无奈苦笑,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只是不知道这些历史细节,前世不关心。
看样子,这一点暂时是没办法解决的了。外国人可以拍中国题材拿奖,但前提还是动手的是外国人。
事实上,历史上的《末代皇帝》本来是能够以“民族风格”拿到最佳原创配乐的奖项的,然而如今因为历史的改变和提前,这个奖项很有可能丢掉,只不过顾骜不知道——历史上,该片的BGM由某苏姓滞留德国公费研究生,以及曰本著名作曲家坂本龙一作曲,所以最后才拿到了奥斯卡。
而如果在80年代,你指望一个纯中国人创作拿奖,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顾骜却让这部片子提前了3年拍出来,这就意味着“第一批恢复高考后、大学毕业出国留学的艺术生,还没来得及读研毕业后进入留外大学教授岗位”。所以,《末代皇帝》的作曲几乎是主要由坂本龙一完成的了。
美国人发奖也是很功利的,才不会为了一个曰本人的面子,就胡乱觉得一部中国背景的电影“民族味醇正”呢。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公费留学生读完书后滞留不归,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着实一言难尽。
只能说,国家急需的理工科技术人才,那确实应该能多弄几个回来就多弄几个。而对于强国没什么帮助的文科生、艺术生,留点在外面也是有利用价值的,至少可以文化交流上刷个存在感。
你一个德国大学的留校教授、还是因为仰慕西方而违规留下的,西方人就会觉得内心很有优越感,你稍微作曲做出点成绩来,就有可能拿到奥斯卡最佳原创音乐。而只要这人良心未泯暂时还没放弃中国的籍入德国籍,那怎么也算是“让中国音乐人拿了一次奥斯卡”,也算是国家荣誉了。(辛亏德国的籍也不好拿,人家比较注重血统。)
顾骜这辈子是学国际关系的,勉强也算是个文科生了吧,倒是着实在哪里都能为国做贡献,不用拘泥场合了。
“凡是能够提名的,都要争取拿下。演员类的奖项,就算再没希望,至少报个男配角吧——把那个演庄士敦的白人演员报上去。是否提名成功再说了。”
顾骜对于目前的现状,最终如此拍板定调,随后他话锋一转,反问哈维,“另外,这几周里,有什么非需要我亲自做不可的事儿么?还是你能全权代劳?”
哈维倒也敢使唤老板,当下点拨道:“如果您有时间的话,我建议您多在评审团成员们容易出现的场合,举办一些文化交流会、酒宴。不要聊电影,那是违规的,只要展示出如今中国的开放程度,就好了。”
顾骜略一思忖,已经知道哈维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确实,这两年国内忽左忽右的,虽然要开放,但也整顿了一些。而在特殊时刻为了暂时稳住洋人的情绪,把“那些都过去了,现在咱又放得很开了”这个信号尽量传达给那些评审团的老古板,就会对评奖非常有帮助。
这也是顾骜唯一能做、并且做得专业的。真要是跟评审团的人聊电影艺术,顾骜才不是哈维的水平呢。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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