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如何为未来的笔记本化时代做准备,顾骜说的每一点技术脑洞,都是绝对的真知灼见。
王安和天鲲的技术团队要是能突破固有技术偏见,认真沉下去搞好用户体验,认真揣摩人性化设计,将来绝对是大有可为的。
比如,顾骜刚才提到的“目前的计算机作业系统,画面输出解析度体系,都只有五比四的方屏一种比例,配合cRt显示器”这一问题,外行人或许看起来没什么,但真要发展笔记型电脑的时候,就会发现都是问题。
顾骜后世刚读小学的时候,是见过1992年前后,ibm公司推出的首款笔记型电脑的。那玩意儿当时用了很多看起来很黑科技、但实际上体验着实纱碧的设计。
因为ibm公司不是微软,也不是苹果。ibm自己,是没有作业系统的。而1992年市面上,微软放开的那些作业系统,都还只有5比4的屏幕解析度,ibm就只能硬体去迎合软体,研发了一款“可摺叠键盘笔记型电脑”。
这台笔记本的形状,是5比4的长宽比,看起来比较方,没有后世的笔记本那么狭长。
但因为键盘的长宽尺寸比例是基本上定死的,哪怕把旁边的数字小键盘去掉,其余部分键位布置地儘可能紧凑,一块键盘的长度也至少是宽度的两到三倍。
而笔记型电脑装键盘的底盖尺寸,是要跟装屏幕的面盖一样的,ibm实在没办法,就弄了一块拼接摺叠式的键盘,来配给它的全球首款笔记型电脑。
这个电脑合起来的时候,键盘左右会被升降支架分层成两段,交叠收拢,开启屏幕的时候,跟屏幕转轴联动的键盘支架才会重新撑开,把键盘拼起来——所以用户会看到,这个电脑开启的时候,下面盖突然就比合拢状态变宽了一倍,这就是键盘展开的效果。
后世90后00后应该是没见过这玩意儿的,不少外行人最多是在抖音上那些考古视频刷到,还评论惊呼“ibm当时真是天顶星黑科技啊”。
这种说法就很没见识了,这哪里是黑科技,分明就是瞎折腾。
设计的领域,少就是多,能够靠做减法简洁完成的事情,就别做加法。整那么多没用的花里胡哨作死呢,还不是一拳撂倒。
后世苹果公司在这个问题上,就比较容易搞定,因为苹果的定位跟ibm不一样,他们是有自己自研的作业系统的,船小好调头。
市面上的微软系统都没有宽频解析度输出,苹果就自己在mac-os上写一个,你想咋个比例宽屏都行,惠而不费。
所以后世90年代中前期,苹果的笔记本就比ibm的体验人性化很多,早期版还薄很多,而且看着宽宽扁扁的,更像是笔记本而非手提箱,外观也酷炫。
而微软公司要到win95时代,市面上想做笔记型电脑的本阵营硬体商多了,才会慢吞吞地去搞系统层面对宽屏解析度的支援。毕竟微软只是服务大众的,一个需求不够普遍时,开放式系统商是很少会去响应的。
小船好调头的公司,打那些大路货的公司,拼主流市场是没前途的,必须始终拼小众高端、头部精英用户,最快地响应他们的痛点。
……
解析度只是一个细节,系统和硬体结合的散热设计,也只是一个细节。这样的细节不可能全靠顾骜的脑洞来解决,他只是把后世常见的一些问题说出来启发一下。
{散热不仅仅是结构设计的问题,也要加入系统软体层面的监控工具,就跟后世360硬体助手或者鲁大师一样。比如加一个cPu温度监控,一旦温度过高就降低运算主频、甚至暂时牺牲性能,还有很多类似的保护性系统层面演算法。
在笔记型电脑出现之前,电脑作业系统很少考虑这方面的软体演算法,因为台式机散热基本上是够的。所以,王安如果在笔记本这个品类出现前,就提前做好这方面的技术验证和储备,到时候就能比同行抢跑一个设计周期。}
不过仅仅是这些提点,也足够对门下的项目人员刷新认知了。
所有原本因为wPs电脑项目成功而沾沾自喜的技术负责人,在老闆面前重新谦虚了下来。
“我们圣诞假期回来,就会布置研发部门开始为新技术做储备,而且好好地全面论证排查。”约翰.钱伯斯诚恳地表态,浑身充满了干劲。
“天鲲这边也不会落后的,我们会把携带型游戏机的开发重视高度,提到跟主机并列的程度,充分考虑未来几年电脑游戏对主机游戏市场的侵入威胁。”这是天鲲总裁舒尔霍夫的意思。
年会午宴在一片团结的氛围中结束了。
顾骜端着一杯红茶,起身离开宴会厅,去休息室里小憩,便准备走人。
舒尔霍夫跟了上去,半是表功半是献殷勤地攀谈。
“老闆,听说您……跟沃森先生,还有ibm高层,聊得不错。可是,我听ibm某些人传出来的话,您在投票日前两天,在康州……
其实,当时mR.VP转正的机率已经是极大的了,跟他搞好关係的话,对我们至少未来四年得到更宽鬆的监管,是有好处的。否则的话,我想王安没把握在这四年内干掉苹果,苹果会拚命想办法抓救命稻草的,以后要是再出现指控产业链上下游联动的垄断竞争官司,也会麻烦一些。您这次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国民待遇’,跟您与李根先生私交不错,是有莫大关联的,您不会不知道。”
顾骜眉毛一挑,把茶杯缓缓放低:“米奇,你是想教我做事么?”
舒尔霍夫连忙低头:“不敢,我是为公司着想。”
顾骜呵呵一笑:“米奇,有个道理,你或许没注意到,但我相信,只要我说出来,你肯定能理解。
美国的法律,联邦这个精密的架构,在每个时代,要解决每个问题时,设立的新组织。在这个组织诞生之初,它都是奋发向上,做好主人创设他时所希望他做的事情。就像一个生命体,被环境逼迫进化出一个新器官,这个器官最初都是解决迫在眉睫的环境需要的。
可是,单细胞生物的本能,是分裂繁殖。哪怕成了高等生物,出现了器官分工,繁殖功能被专门的生殖细胞垄断了,大脑告诉其他功能器官:你们有限分裂有限繁殖就够了,不许超出器官需要的数量。
但是,这控制得住吗?总有控制不住的意外的,器官,组织,有自己的利益。凭什么老子只干活、把繁殖那种爽的事情留给吉尔?
然后,它们就成了癌细胞,自私自利,永恒,无尽地繁殖。哪怕染色体端粒缩短到已经改变了Dna本来结构、丢掉了末端资讯、多繁殖一代就多变异一代,也在所不惜。
在人,这是癌细胞,在企业,这就是养寇自重的大公司病,在美国,还是养寇自重,比如nsa,比如cia,比如Fbi。谁不想要把自己的作用描述得更重要?谁不想要更多的人员编制、预算拨款、更宽鬆的行动许可权、更大的管辖範围?
它们的主人创造这个机构的时候,都是为了应对国家面对的特殊危机,可是罗斯福死后,Fbi就变成癌细胞了;艾森豪死后,cia也变成癌细胞了……只不过,是依然也会攻击病毒,本身功能也还在的癌细胞。
埃德加.胡佛能做48年Fbi局长,历经8任总统、16任司Fa部长,一直做到他在岗位上心脏病发作“因公殉职”为止,还能让尼克森总统怀着“终于鬆了一口气”的心情,窃喜地念讣告,靠的是什么?
癌细胞,最喜欢的是刚愎自用、迷之自信的mR.P。目前这位,我觉得他会养出美国历史上最大的几团癌细胞。这种人,迟早会被烂摊子反噬的,蹦跶四年又如何。”
至于顾骜去年跟哈佛费正清研究中心的傅高义、宋逸民教授聊天时,说过的那套理论,他就不拿出来再跟舒尔霍夫说了,没必要,人家不是汉学家,听不懂。
作为1980年开始,此后三四十年里,美国唯一一个只干了4年就被赶走滚蛋的家伙,顾骜不想跟对方扯上任何关係。
历史上,汉景帝这种货色,说是要继承乃父的路线。
可也幸亏他爹只是降到十五税一、刖足改杖五百、劓鼻改杖三百。这好歹给汉景帝留了点证明他比他爹更仁慈的下降空间,还能改三十税一、刖杖三百、劓杖二百。
可要是换一个直接“永免田赋”的汉文帝,那汉景帝还玩屁?李根对露西亚人的压制程度,已经到了相当于“永免田赋”差不多的程度了,后续想打“文景之治”旗号上去的人,再多走一步都是危险的,说不定礼包就开大了。
顾骜没有再多说,只是留下一个背影,让舒尔霍夫自己去慢慢反省想象。
他本人第二天就搭上自家的飞机,回到了国内,开始谈那些为笔记本和携带型游戏机进行技术储备的基础材料投资。
液晶及其他半导体光电技术也好,充电锂电池技术也好,都是需要多年的投入,才能渐渐看到利益的长线生意,只要跟材料学相关的,都是坑爹的重资产,很少有捷径,并不适合顾骜亲自经营,只能继续培养合作伙伴。
任重而道远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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