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我们这边的‘黑翼’?看上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说是为了保证其人性意识的维续,我们应该尽可能称呼他的人类名字。”
“叫什么?”
“关理。”
关理将远处那些人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
不仅如此,整个空间中弥散着的杂糅敬畏与艳羡的情绪,也一并被他清晰感知到。
对力量的敬畏理所当然。
但他们同时也羡慕自己。
为什么?
——因为“翼”足够强大,强大到无论怎样都能活下去。
对于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活下去。
而生存却是很多人的奢望。
作为第一个被成功制造而出的“翼”,第一个能够被人类所控制的神性存在,可以直接被用以对抗世界的尖兵,关理平时的生活很清闲。
这座城市的统治者让他驻守于此,绝不外出。
身处绝境中的人类,即便获得一把终结一切的枪,也不敢扣下扳机。
因为他们甚至连应该对抗谁都还没找到。
神?
世界?
还是自己?
——那些自天穹坠落的神域在白翼使徒的护卫下成为这末世中的净土,凡进入者即可获得超越生命的权能,代价则是失去人类之名。
——崩裂的世界与无处不在的异象吞噬着稳定区以外的所有时空,有人看到那些被异化的存在从深渊最底层爬出。
——以无法解析也无法对抗的超越性技术于地狱中重起文明之光辉,脆弱的力量平衡维系在每一座看似稳固的城市之上。
黑翼便是打破这平衡的工具。
人类的智慧终究还未抵达无尽的地平,所以才无法得见终末所见之景。
他们将死亡视为敌人,将世界视为敌人,将除己以外的所有生命都视为敌人。
不过这样的思路好像也没错,毕竟生命的本质就是杀戮与掠夺。
所以关理又能干什么呢?
【你不想拯救这世界吗?】
“世界会拯救人类吗?”
【不会。】
“那不就结了。”
关理并不清楚与自己对话的那个声音是谁,甚至连对方是独立个体还是自己自问自答都不能确认。
这大概就是其他人所说的“神”吧。
反正就是那之类的东西,没什么区别。
他将目光投向遥远天际的光幕,那一片为黑夜镀上耀目金边的彼岸,就是所谓的“神国”。
与自己这种象征着“叛神”的黑翼不同,游荡在那里的都是纯净的白翼。
——当然也只是听说,关理并没有看见过就是了。
“这种划分有什么意义?难道凭颜色分阵营?”他无法想出结果。
最后只能等待,等待新的属于人类一方的“翼”诞生,等待自己不得不驻守的位置被取代,然后……
向着神话流出的彼岸前进。
他很有耐心。
时间于他而言,已经是无尽的坦途。
只是偶尔也会觉得无聊。
敢攻击这座城市的东西总共也没有多少,战斗间隙的大部分空闲时间,关理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偶然听到的城中秘闻,比如研究院对神代学说的推论解析,比如某些不太遥远却恍如隔世的记忆。
“你知道SCP基金会吗?”他询问那个总是被派来给自己传达各种指令的传令员。
“不知道,那是什么?”传令员跟关理已经很熟了,知道这位黑翼平日里与凡人无异的个性,所以也不怕他。
“一个挺有趣的世界。”关理没有详尽解释,也没有说更多,就好像刚才的问句就只是突发奇想,“这种组织倒当真适合现在这个世界。”
如果存在基金会,会发生什么?
神域会被收容吗?
末世还能发生吗?
翼还将被制造吗?
没有如果。
一切已经发生了。
而在故事走到结局之后,他也终于不必再被命运所束缚,在另一个世界重获新生。
SCP基金会是不是真实存在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基金会的精神。
就算没有系统……系统?
沉浸在各种思绪中的黑翼突然发现了这个突兀闯进来的词汇。
被下意识忽视的违和感涌上心头。
世界在刹那的怀疑中骤然破碎。
——“管理员,醒醒,马上要下飞机了。”
闹钟很好地发挥了它的作用,在关理脑子里面模拟出经典的闹铃声,震得他脑门疼。
“闭嘴!”语气相当不好。
系统瞬间静音,假装自己刚才发出的声音都是幻觉。
——之前也没发现关理有起床气啊!
——当闹钟果然是个苦差事。
——它还是回去当翻译机算了。
关理确实没有起床气,他看了眼窗外,飞机已经在往下降了,估计不一会儿就能停到地面上去。
夜幕已经降临有一段时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城市的辉煌灯火勾勒出现代文明的图景。
这是一个繁华而和平的时代。
他习惯性地把手机掏出来,却突然想起还不是开机的时候,只好看着屏幕上映出的自己的脸发呆。
刚刚……好像做了一个梦?
已经完全忘记了梦到的是什么。
既然忘了,那也就不需要再去在意了。
“系统,订了酒店没?”
“早就订好了,就在机场旁边。”
“那就好。”
在飞机上睡了几个小时,关理此刻一点睡意都没有,整个人都是精神的。
但他也不可能这么晚跑去找叶凌星,那不叫邀请,叫扰人清梦。
明天再去吧。
什么行李也没拿,关理一身轻松地走出了机场,全身上下一个包都没有,潇洒得令人侧目。
之后他也没有花费时间去其它地方,径直坐车来到预订的酒店,进了屋子就连忙打开手机。
好几个未接来电与未读短信提醒接连跳了出来。
全部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坑爹的前任“关理”删除了这个手机的通讯录,让关理根本无法通过来电显示得知对方身份。
然而根据飞机起飞前系统帮他立的flag可以进行推测——多半是那个收养自己的姨妈。
关理思考了半秒钟,果断把这些信息全都删了,就当无事发生。
系统:“管理员你……”
“今天已经很晚了,这些事明天再说。”说这话的时候,关理的神色十分正经,毫无变化。
“那你还在玩手机?还开APP!”
“随时随地巡视基金会发展状况是我身为管理员应尽的职责……”
“……赶紧去睡觉,明天早上我七点钟叫你。”系统飞快地适应了新的闹钟角色,催上床催起床两项业务一并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