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初露。
啊忠甩头抖掉身上的露水,从房屋之上一跃而下,怂了怂鼻翼,追寻着气味快步朝着后山的紫竹林而去。
随着林中传出一阵阵挥砍之声,道路之上有越来越多被砍倒的碎竹,啊忠在竹木间上窜下跳很快就看到了发出声响的人影。
一个袒露着上半身的精壮男子,正手握短刀用力的劈砍着一根紫竹,啊忠欢愉的围着他跑了两圈,“噗通”一下就跳进了潭中。
“嗷呜、嗷呜……”
潭水里传来啊忠舒适的低吟。
曹志恒舒了口气,收了短刀向潭水里的阿鑫望去,它正露出半个脑袋,在水里畅快的狗刨。
曹志恒摇摇头,任由啊忠在那里自娱自乐,转身握着短刀对着紫色棉竹狠狠一斩。
一股极强的反震之力立刻传到了他的手臂,而棉竹轻颤几下只留下了一道白印。
曹志恒面色不变,敛气控力对着紫竹猛斩数十刀,通常只要在同一个位置上连斩七八次就能留下一道缺口。
然而,曹志恒的刀虽然力道足,速度快,却并不精准。
又斩了两刀,曹志恒皱着眉头停下手中的动作,显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问题。
凝神沉思片刻,曹志恒缓缓抬起右手,计算好出刀的距离和力度,猛地斩下一刀。
这一刀玄妙异常,出刀之时缓慢沉稳,行至半道,刀速骤升,精准无物的砍中他所对准的位置。
曹志恒欣喜的点点头,又尝试了一番,却再也找不到他斩出那一刀时的感觉。
之前曹志恒来砍这紫色棉竹时,更多的只是为了发泄自身的戾气。
不过三日前,他在偶然触碰到那层境界之后,心绪宁静,再无魔念侵扰,反倒真正静下心来开始在这紫竹林里练刀,弥补自己刀法稀松的缺点。
曹志恒仔细回忆着刚才的感悟,适时斩出一刀,往往数十刀之后才能有一刀达到让他满意的效果。
这时棉竹已经开裂,断口处流出乌红色的浆液封住它的伤痕,刀锋陷入其中便很难拔出。
真正到了考验人的耐心和毅力的时候了,曹志恒费力的将短刀抽出,又迅速的斩下。
越往后砍渗出的浆液就越多,提刀就变得愈发困难。
眼看离这根棉竹倒下已经不远,曹志恒又奋力挥出一刀,接着开始拼命回扯,可直到他脸色涨红,袒露的上半身冒出细密的汗珠,然后连成一串滚落在地,他依旧没能将短刀从竹缝里抽出。
“嘶——”
曹志恒倒吸一口凉气,胸腹间传来的巨大疼痛感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虽说他勤于炼体,伤口愈合较快,可前几日那吴管事的一手凝金落石之术,对他的五脏六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想要恢复还需要些时日。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运转起周身的灵力,握住刀柄轻轻一提,刀身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
曹志恒将短刀收入储物袋中,抬手摩挲这冰凉光滑的紫棉竹,这紫棉竹真是将竹类坚韧不拔的精神发展到了极致,曹志恒今日虽在竹干上留下了一道深痕,可等到那浆液凝固,明日再来看时它依旧会完好无损,劲挺如初。
不过,那棉竹那华贵的紫意会淡去几分。
不管怎样,今日总算有几分收获。曹志恒心满意足向着潭边走了两步,忽的回头望向身后,只见一支紫竹之上一道白色的曼妙身影亭亭而立“师姐稍等,容我洗浴一番!”
温若依点点头,足尖轻点,很快就飘落到远处的凉亭之中,只留下紫竹晃荡,佳人余香。
曹志恒轻笑一声,转身跳入清潭之中,啊忠扑哧扑哧的露着半个狗头游了过来,仰着它那乌黑贼溜的眼睛,少不了一番痛打落水狗。
一盏茶的功夫后,曹志恒清清郎朗的站在温若依面前,手捧玉笛神色恭敬。
一支葱白玉润的手掌夺过长笛,清冷的声音响起“我先吹奏一遍,你且细听!”
“师姐不可,你的灵力……”
“无妨,你认真听便是!”
曹志恒想想也是,若是自己不能学好,那今后音律之事都只能交由温若依一人……
温若依十指横按,檀口微张轻靠玉笛之上。
“呜呜呜……”
笛声缓缓传出悠扬而缥缈,在这清晨的竹林里,在这欢愉的鸟鸣中,佳人俏立,玉口奏笛。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棉竹特有的清香,清风徐徐,竹影沙沙。
曹志恒不由有些痴了,甚至忘了去运转灵力,体会化灵篇对五禅闭识清心咒的带来的影响。
直到很多年以后,曹志恒始终都无法忘记这副画面,紫竹清风,玉笛佳人。
“如何?”
一曲毕温若依睁开双眼,淡淡的问道。
曹志恒一震恍然回过神来,连忙一堆套话出口“师姐的曲乐果真极美,不论是对节奏的把控,还是对意境的感悟……都让师弟受益匪浅啊!”
“那么,你可知自己的上次的吹奏错在哪里?那么,你对灵力的变化又有何感受?”
“额……这个嘛!”曹志恒吞了吞口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四周寒意渐盛。
“在下当然知道……我上次在……第三句,对,就是第三句!第三句中的头眼、末眼……”
曹志恒吞吞吐吐,好歹找到了一些头绪。
“曹师兄,曹师兄……”
还来不及继续编下去,就被远出传来一两声低呼,打断了他的思绪。
一个杂役弟子快步走上前沉声说道“曹师兄,靖王府来人求见!”
曹志恒心中大定,故作惋惜的样子对着温若依抱拳说道“师姐抱歉,今日恰有要事,只能稍后再谈了!”
温若依点点头,闭上双眼不再说话。
曹志恒心中长舒一口气,跟着杂役弟子快步走到了前厅。
一个身材魁梧的练气前期汉子正襟端坐,目不斜视,摆在桌上的茶水丝毫未动。
见曹志恒走进,他连忙站起身来“想必这位就是曹公子?”
“正是在下!”
“郭某代表靖王世子殿下特来拜访曹公子,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哪里,哪里……本该在下派人前去拜访……”
曹志恒与他客套几句,又闲聊了片刻,这位王府使者终于说明了他的来意。
“王府已查明真相,诛杀恶首,希望曹公子不要怪罪!”
说着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锦盒,递给曹志恒说道。
“同时,世子殿下对苏姨娘给曹公子带来的麻烦深感抱歉!这里是世子殿下送于公子的礼物,还有曹公子所赎女子的卖身契!还望公子笑纳!”
曹志恒恭之不却,笑着收下锦盒“如此,就多谢世子了!”
来人站起身来抱拳说道“曹公子请留步,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曹志恒目送他远去,心中对这位世子殿下送来的礼物有些好奇。
他收回视线随手打开锦盒,立即就被眼前的一幕震住了。
做工精细、包装华美的锦盒之中,一颗披头散发、鲜血淋漓的人头存放其中,双目紧闭面色狰狞。
看模样赫然是醉月楼的老鸨——苏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