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吃!”
“吼——!”人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紧接着就响起了叮叮当当的金铁交鸣声。
“慢点,慢点,金增,你他么数疯狗的啊!”
“废话,老子快饿死了。”王金增一手拿着肉串,一手攥着一个鸡腿,纤薄的嘴唇上沾满了油光,两侧鼓起的腮帮子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偷吃的大号仓鼠。
大脑门翻了翻白眼,对朱凯说道:“凯凯,给我留下一碗扣肉。”
“干啥啊?”凯凯疑惑的问道。
“给小胖儿带回去。”
“哎呀,大脑门,你怎么这么笨啊!”旁边的聪明龙突然敲了敲盘子,指着后厨的方向说道:“你去后厨找炊事班的人啊,那里面肯定还有热乎的。”
“对啊!”王金增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噎的他翻了翻白眼,一时间把话卡在了嗓子里。
“该,噎死你个王八蛋!”大脑门没好气的怼了他一句,手里的动作却一点不慢,迅速把一碗可乐递到了金增的嘴边。
“咕噜……咕噜……哈——,”金增长叹一口气,嘟囔道:“他么的,噎死我了。”
聪明龙嘲笑道:“二增你个傻货,谁让你吃那么多的!”
“笨蛋龙,饿死你!嗝——。”
“赶紧吃,哪来那么多废话啊?晚上还有活动呢!”阿步瞪了他们两眼,忍不住催促了几句。
王金增从大脑门手里抢过保温桶,说道:“我去给小胖儿打饭!”
——
除夕夜守岁,窗外是不夜城。
张浩独自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灯火辉煌的绚烂街道,眼中充满了向往的神色。
要不要试着站起来?
这个可怕的念头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记得很清楚,他第一次双脚落地时摔倒的样子,每次想起来,右臂就感到隐隐作痛。
“哎——,”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叹息,他把双腿缓缓地落在地面,脚心立刻感觉到了地板砖的冰凉。
这个脚踏实地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嗯!”一声闷哼,他的双臂紧扒着上铺缓缓的站了起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又坐在了床上。
难道真的站不起来了?
他开始一遍一遍的重复这个问题,过了好久也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再来一次!
他的手再次抓住了床架,然后双臂用力拉起身体,就像是拉单杠一样。
渐渐的,他的身体越来越高,眼前的画面也完全变了一个样子。
突然,他的脑袋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一个踉跄就朝地面倒了下去。
“滋——滋!”
铁架子床在地面上滑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张浩的双手紧紧地拽住了床架。
似乎,真的有希望站起来!
他的嘴角露出灿烂的笑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鼻梁掉到地上,他仿佛没有看到一样。
再次站起来,看这个世界的时候,真的感觉很美好!(那种感觉不可言传,只能身会)
“一二一,一二一!”
“立定!”
楼下传来了口号声,他的精神不禁为之一松,身体直接就朝地面倒了下去。
这次,他没能抓住床架。
“砰”的一声,他的身体和地面来了一次亲密接触,疼得他蜷缩在地上倒吸了几口凉气。
“这次小胖儿肯定会喜欢的……,”门口传来了金增的说笑声,紧接着就有人走进了屋里。
“卧槽!”
“小胖儿!”
阿步和大脑门立刻跑到了他的身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摔倒了?伤到哪了没有?”
“快点检查一下!”
“哎呀!别摸我了!”张浩蜷缩着身体,在地上打了个滚,荡开了放在他身上的手。
“到底怎么回事?”阿步有些急了,又不敢碰他,只能蹲在边上干瞪眼。
“班长,是我自己摔倒的。”
“你干嘛了?”大脑门不解的问道。
此时,班里的鸟人们全都围了上来,眼中充满了关切的目光。
“我想试着站起来……。”
“哎——!”阿步的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变成了一声叹息。
“没事了,没事了,”大脑门让众人散开,然后把他重新抱到了床上,“阿浩,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倒是也不能这么折磨自己啊!”
“我、脑门,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是想要站起来。”
“我知道,”大脑门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阿浩,你以后还是别这样了,就算不是为了你,也要为大家考虑一下啊。”
张浩不禁一愣,疑惑的看向金增等人,发现他们的眼中全都充满了失望,脑袋一下子就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又抬头看向大脑门,对方却只冲他摇了摇头,说道:“我给你打了饺子和扣肉,你赶紧吃吧。”
朱凯拿着半瓶可乐走过来,说道:“我这还有半瓶可乐,特地给你留的。”
说完,凯凯就直接走了。
——
晚上八点钟,春晚正式开始。
官兵们在俱乐部齐聚一堂,炊事班的人提前就给官兵们分发好了瓜子、花生和饮料。
“中国中央电视台,各位来宾,亲爱的朋友们,大家(春节好)……。”
“还是老一套啊!”李天乐笑着摇了摇头,眼睛根本就没有看电视。
“也不知道今年有什么好看的节目?”张浩坐在旁边,忍不住嘟囔了一句。
对于春晚开场的那些歌舞,他向来是不感兴趣的。
“喏,你自己看吧。”李天乐从桌子下面的空格里拿出一张节目单,放在了张浩面前。
【2012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单】几个大字印在红色的纸上,看上去和过年的气氛相得益彰。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立刻问道:“哪来的啊?”
“连队早就有了,你不知道?”李天乐一副震惊的模样,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也对,你整天都憋在屋里。”
张浩的神色一黯,立刻把注意力转到了节目单上,很快就追问道:“今年没有小品王啊?”
“嗯,听说他今年不上春晚了。”
“为啥啊?”
“闹掰了呗。”
张浩再也看不下去了,随手就把节目单仍在了一旁,疑惑的问道:“排长,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网上就有啊!”李天乐从兜里拿出手机,笑着冲他挑了挑眉。
这分明就是在引诱他犯罪!
不过,张浩还是选择了同流合污。
两个人的脑袋凑在一起,低头看起了手机上的新闻,这时候人们的注意力都在春晚上,倒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行为。
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有人说出来的。
“排长,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啊?”
“瞎忙。”
“我听说你经常去电脑室?”
“哟,长本事了,这都能知道。”李天乐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似乎有些低估了连队的消息传播速度。
“嘿嘿,”张浩偷笑了两声,说道:“排长,你去电脑房干嘛呀?”
“帮忙。”李天乐随口回答道。
张浩却不信他的话,说是帮忙,至于每天都去电脑室吗?
连队的官兵们想要用电脑,必须经过连长或者指导员的批准,而这方面有特权的就是鸭脖、老侯这种技术人才。
关于李天乐的本事不可否认,能够上军校、当干部,肯定是有两把刷子,但是不可能骗过指导员那种老油条。
所以,他很快就断定李天乐没有说实话。
“咳咳——!”
两人同时抬头,正好和高伟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怎么了?”
“领班员叫哨了。”
张浩急忙看向门外,就看到领班员正站在自卫哨跺脚。
“今晚好像是干部站哨吧?”李天乐嘟囔了一句,随即就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黄宁和唐龙都不在!”
张浩和高伟立刻搜索起来,果然没有找到他们两个的踪影。
“别找了,估计快要回来了。”李天乐无奈的叹了口气,脸上充满了失落的神色。
“排长,你说今晚指导员和连长会上哨吗?”
“会,”李天乐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是传统,他们肯定会去的。”
等到了十点来钟的时候,领班员再次叫哨,参谋长和连长一起走了出去。
——
东大门,哨兵刘鹏飞、耿勇纯,东区领班员王华清。
西北风穿过大门洞,刮在脸上像是刀子一样,连长下意识的跺了跺脚,很快又停了下来。
站在对面的老耿突然喊道:“连长,感觉怎么样?”
“冷!”
“嘿嘿~~!”
连长眼睛一瞪,说道:“谁让你笑的?哨兵守则都忘了?”
“连长,你能背过哨兵守则啊?”
连长下意识的看向远处的哨楼,却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的字,只能无奈的撇了撇嘴。
“耿勇纯,回去以后给我抄一百遍哨兵守则。”
“是!”老耿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没了。
两个人全都沉默下来,连长就开始翻看起了哨位上的登记本和电话本,上面记录着每天的执勤情况和交接情况。
街道上绚烂的灯光照亮了漫漫黑夜,车来车往依旧在有人朝着回家的方向赶路。
远处,一道黑色的身影顶着寒风朝哨位走了过来,老耿发现以后,立刻转身敬了一个军礼。
“嗯?”连长很快也注意到了来人,随即举起了右手。
王华清快步走到连长身边,问道:“有什么特殊情况吗?”
“没有。”
“连长,能够适应哨位吗?”
“还行。”
对于这样的回答,王华清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看了一圈哨位的情况,迅速跑到了对面。
“耿班长,等会儿带连长回去吧。”
“咋啦?”
“他不熟悉哨位情况,等十一点以后,这边的大门也要关上。”
“等会儿他就走了,你多注意点。”
“是!”
王华清呼出一口寒气,盯着冷风走进了哨楼,他还要进行登记和记录。
等到了晚上十一点,老耿指挥着连长关闭了东大门,然后从连队调来了两名哨兵。
“连长,咱们回去吧?”
“不行,跟我去转转。”
连长根本就没有回去的意思,还从地下室里搬出了自行车,老耿无奈,只能跟上。
“耿勇纯,别跟我偷奸耍滑,知道吗?”
“知道。”老耿悄悄的把手从装着对讲机的兜里拿了出来,同时开始怀疑起来,连长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个秘密的?
连长根本就没有给他考虑的机会,骑着自行车架就冲进了黑暗之中,他只能暗自祈祷,希望那些哨兵们能够保持警惕,防止挨揍。
“站住!干什么的?”
“查哨的!”
……。
两个人从东区走到西区,一路上经历了好几次这样的对话,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出现不开眼的哨兵,也没有出现大的问题。
等他们查完哨兵回到连队,已经快要十二点了,连长打发走了老耿,就独自钻进了地下室,不一会儿抱着一箱子二踢脚到了连队门口的空地上。
俱乐部里,官兵们有很多人已经哈欠连连了,就连指导员也在硬撑着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老耿带着一股寒风推门而入,首当其冲的就是张浩,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
“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让我们用热烈的……。”
“砰——啪!”
“砰——啪!”
突然响起的爆炸声和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儿,让官兵们一下子全都站了起来。
指导员更是急切的问道:“哪里开枪?”
如果说第一声爆炸人们没有听清楚的话,那么第二声太明显了。
阿鲁立刻喊道:“赵志军,带人去查!”
“是!”
守在后门的几个老兵猫着腰就窜了出去,战术动作十分熟练。
很快,赵志军从外面跑回来,神色古怪的说道:“报告,连长在门口放炮仗呢!”
“啥?”全连官兵顿时懵了。
指导员黑着脸,问道:“你看清楚了?”
“是!”
外出侦察的几个老兵陆续回来,说的情况全都一样,指导员立刻把阿鲁派了出去。
根据政府规定,市区内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这下倒好,连长起头了。
外面的爆炸声还在继续,官兵们却没有了看春晚的心思。
片刻之后,阿鲁回来,在指导员耳边悄声说了几句,指导员随即说道:“全都出去,连长请咱们看烟花。”
“好——!”
全连官兵站在二楼阳台上排成一列长长的横队,几个老士官陪同连长一起点燃了地上摆放好的烟花。
“砰——”火树银花不夜天!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