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有为最近两日如何?”
“没甚大动静,每日照常吃饭睡觉,看看书写写字什么的。东家,按理来说,年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六神无主了,怎么却这般镇定啊?”王二虎问。
“因为他要跑路了。”
“啊?跑路?”
“他如此平静的做法,就是在麻痹侍卫,好让他们放松警惕,便于逃跑。”
“他可真沉得住气,也很厉害,”王二虎又看向沈慕,“不过到底还是东家更胜一筹。”
沈慕沉吟道:“也不好说谁厉害,他败就败在太不将我当一回事了。”
“东家,我有几个疑问,一直想问你。”
“说吧。”
“你之前是不是见过那本账册啊?”
“没有啊!”
“那你怎么就能写出那些数字?”
“我猜的啊!”
“猜的?”
“当然。一般来说,贪污赈灾饷银这事,一个人是做不了的,必须是团伙作案才行,所以年志庚必定会找与他关系极其亲密的人一起做。”
“所以你就把贺家也写上了?”
“是啊,谁让贺仲与年有为关系那么好,不过这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便是贺家惹了我,随手写上一笔,就能给他们制造个大麻烦,不是很好的事情么?另外,从年志庚这两年官运亨通来看,他上面必然有个位高权重之人,所以他肯定会将贪污的饷银大头拿去贡献给上面那个人。至于他和下面那些人,就按职位高低随便写个差不多的数字就行了。”
“还有啊,你干嘛不真在密室中放上金刀玉玺啊?”
“第一浪费钱,第二这东西你不会做吧,我也不会做,苗师傅更不会做了,怎么办,那就只能去找别人做,可是这东西别人敢做吗?我们不也就暴露身份了吗?”
“也是哦。”王二虎摸着脑袋不好意思地笑。
“你啊,没事多看多想想,对你很有帮助,”沈慕道。“另外,年府那边你给我盯紧点,特别是那个年有为,若是不除,必成大患。此人聪慧,既然这么镇定,肯定已经想好了退路,所以他能走出年府、出京,我不会觉得意外。”
沈慕目光望着远方,“出京之后,虽说天大地大,但他的出路也无非隐姓埋名、啸聚山林、东出海外和北投蛮夷这四种。年有为是高傲的,是个擅使手腕、搅动风云的人物,所以肯定不会选择隐姓埋名和落草为寇这两种方法;北投蛮夷这可是关系到民族气节,他年有为虽然将会被武朝通缉,但不到最后时刻是断然不会与蛮夷为伍的。那么,就只剩下东出海外了,他只要找到一座海岛,就进可攻、退可守,再慢慢积蓄实力,还是能够壮大的。”
“只是,我虽然算出了他的去向,但京城外城有城门九座,他要从哪一座城门出来,就委实难以揣测了。”
“那怎么办?”
“这样吧,我修书一封,你帮我送给苍澜大人。他应该很乐意于此事,毕竟这可是角逐兵部尚书的时候,他若是表现好了,皇帝那里会加分不少。”
于是,便坐下开始写,却是用的随身炭笔,实在是不敢把那丑字拿到苍澜面前丢人现眼。
没多久,白显耀又来,于是又吃酒。
席间,白显耀兴奋地道:“沈兄,你可曾听闻了,年家啊,就是那个兵部侍郎年大人的家里,竟然贪污赈灾银两,陛下盛怒之下,着三司会审,这下年家可是必死无疑了啊!”
“那我可要为白兄悲哀了啊!”
“呃,悲从何来?”
“从此这天下间你便少了一个对头,岂不是索然无味,人生寂寞如雪吗?”
“哈,照沈兄这么说,我真的应该很悲痛吗?”
“是极是极!”
“既如此,我决定一会去趟紫衣巷,化悲痛为力量,狠狠折磨一番玲珑姐妹!”白显耀恬不知耻道。
日,比老子还无耻,沈慕暗暗对他比个中指!
这时候,听到酒楼外的街道传来整齐的奔跑声,两人起身一看,是兵马!
“肯定又是往年府去的,整个年府被围得铁通一般,进出不得。”白显耀摇头叹息道,“年家完了,真是人生寂寞如雪啊!”
“对了,白兄,过两日我便要离京了。”
“呃?离京?”白显耀一愣,脸上有不舍,“怎么这么快就走?”
“事情办得差不多了啊!”沈慕摊手,“我又非京城人士,自然是要回去的。”
“唉,好不容易碰到个意气相投之人,眨眼便要分别了,我这心里还真有些不舍。”白显耀捂着胸口。
“你是不舍我的酒吧?”沈慕调笑道。
“一半一半。”白显耀笑嘻嘻着打哈哈。
“放心,到京城开酒庄的事,我肯定会尽快办起来。到时候你来,随便喝!”
“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沈兄也!”白显耀咬文嚼字,乐不可支。
过了一会,又叫:“不行,待会吃完饭,沈兄你一定要随我去趟紫衣巷,你好不容易来次京城,作为朋友,我竟然没有让你见到明烟姑娘,传出去我多丢人!”
沈慕知他好意,便也没推辞,搓着手,露出一副淫棍的样子,兴致盎然地问:“能睡吗?”
白显耀差点喷他一脸,没好气道:“我还想睡呢,可人家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说完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妥,“那什么,沈兄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要说成为明烟姑娘的入幕之宾,以我看来,还是有极大可能的。沈兄,努力,我很看好你哦!”说到后面,已是一脸的鼓励期盼。
自己搞不定就直说,还推到我身上!沈慕腹诽不已。
于是饭后,两人便迤逦往紫衣巷而去。
这次沈慕果然见到了传说中的明烟姑娘,美则美矣,只是很冷,用沈慕的话来说,就是个“冰美人”。
“这位是……”
“鄙人沈万山,梁州而来。”沈慕亦是淡淡道。
“喔。”
又随意聊了几句,见对方没甚兴致,白显耀也觉尴尬,就拉了沈慕往玲珑姐妹处去喝茶。
这边二人走了,而那明烟姑娘站在二楼之上,望着两人走在游廊下有说有笑的身影,柳眉轻轻皱了起来。
“怎么了,小姐?”一个三十余岁女子凑过来。
“那个人……”明烟姑娘尖巧光滑的下巴扬了扬。
“认识?”
摇头,“不认识,但见过……”
“哦?”
“宁州那儿,名字叫沈慕。”
“呀!”三十余岁女子一声娇呼,像是见到了极其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脸浓厚的兴致,“能让小姐记住名字的男人可不多呢……”
“呵,前段时间去见香儿,远远看了一眼,是那边的第一才子,诗词无双。”她贝齿咬了下粉唇,“只是……”
“只是什么?他成亲了?”三十余岁女子急切道。
她白她一眼,“只是刚刚他说自己叫沈万山,从梁州而来……”
“哇,难道是双生子?一箭双雕呢,岂不正好?”
她不理她的插科打诨,蹙眉道:“你空了还是查一下他吧,我总觉得……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