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周伯龄经过这几日的顺风顺水,早已经没有什么起初的警觉性,就连哨探也不过是随便派出去一些罢了。在他看来,朝廷兵马根本就是不堪一击,这么久了,他连一次大战都没有遇上,绷紧的神经早已经松懈了下来。
一名身披甲胄的将领看着前方正一片混乱忙着搭建桥梁准备渡河的人马不由皱了皱眉头。
苗奇出身倒是不差,祖上更是出过一名将军,只是后来家道中落,家族已经没落,也就是在乡镇之间做一个乡绅罢了。
但是苗奇自身倒是颇为上进,苦练家传的法门,并且读了几本兵书,奈何身为家中独子,苗家老爷子自然不肯能会让自己独子进入军中。
这一次宁王起兵,地方上许多乡绅不管是被逼还是被忽悠,不少都选择了支持宁王。
苗家同样也是站在了宁王一方,而苗奇也是在这个时候选择投入军中,苗家老爷子阻拦不住,只好花费了一番功夫,给周伯龄送了上千两白银,让苗奇在军中得了一个校尉之职,手下倒也统领了数百人。
这会儿苗奇奔着马车而来,听着马车当中所传出来的靡靡之音,苗奇不禁皱了皱眉头道:“将军,末将苗奇求见!”
马车之中,被搅扰了好事的周伯龄不由皱了皱眉头,带着几分不喜道:“苗奇,可有什么事情吗?”
苗奇深吸一口气道:“将军,末将担心此时渡河,那王守仁、陈泰等人会不会突然杀出,给我们来一个半渡而击,兵法有云……”
对于苗奇,周伯龄那是相当的不喜欢,苗奇出身不差,而他周伯龄则是盗匪出身,要不是早早投入宁王麾下的话,他也不可能会有今天的身份地位。
最重要的是苗奇这几日不止一次的指出自己统兵有问题,甚至还劝谏自己约束手下。这让周伯龄很是不喜。
他当年在道上混出名头来,靠的不正是纵容手下劫掠来拉拢人心才坐稳了头把交椅吗。
在周伯龄看来,这统兵打仗其实和他当年在山上落草的时候带领手下兄弟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能够喂饱了这些手下士卒,那么自然是无往而不利。
而这几日顺风顺水也是让周伯龄越发的坚信自己的想法,至于说苗奇几次向他谏言,动不动就提什么兵法,这自然是让周伯龄听的头大的同时也对苗奇非常之厌恶。
如果不是顾及到苗家乃是地方乡绅,同许多投靠了宁王的豪绅有着交情的话,他早就想着法子将苗奇给弄死了。
到底他是这大军的将军呢,还是这苗奇呢,区区一个校尉,竟然也想给自己堂堂王爷亲封的昭武将军讲什么道理。
只听得周伯龄冷哼一声道:“什么半渡而击,老子只知道我手下有上万兵马,他王守仁、陈泰手下能够拉出三千人马吗?你不会是想要告诉我,我这一万人还打不过区区三千人吧。”
苗奇闻言不禁道:“可是将军应该知晓,史书之上,以少胜多者比比皆是,如果王守仁他们真的行半渡而击之举的话,到时候我方大军必然会溃败,正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旦兵败,军心溃散之下,纵然有十万大军,也可能会被几千人所追杀……”
“够了!”
只听得周伯龄一声怒吼,随之就见周伯龄撩开马车的帘子,露出只穿着一身中衣的身形来,一双大眼死死的盯着苗奇喝道:“苗奇,你竟然乱我军心,莫非是当本将军不敢斩了你不成?”
苗奇神色一变,咬了咬牙,坚持道:“将军,末将句句发自肺腑之言……”
“来人,给本将军将这扰乱军心之辈拿下,重打三十大板,如有再犯,定当斩首示众!”
顿时随侍在马车边上的亲兵立刻上前将苗奇给拿下,并且将其拖到一旁,然后在不少人惊愕的目光当中开始施以杖刑!
这会儿周伯龄已经是被苗奇给搅扰的没有什么兴致,带着几分不惜自马车当中钻了出来,远远眺望远处,这会儿小桥已经被搭建了起来,随时便可以渡河。
先锋将领快马而来,跃身而下向着周伯龄道:“启禀将军,桥梁已经架好,随时可以渡河!”
淡淡的看了苗奇一眼,周伯龄大手一挥道:“传本将军将令,即刻渡河!”
说话之间,周伯龄向着苗奇道:“苗奇,本将军就让你看一看,到底是你的兵法厉害,还是本将军的统兵之道厉害!”
得了命令的周伯龄部兵马开始缓缓渡河。
上万大军渡河自然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虽然说没有多少马匹,先行过河的都是一些步卒,可是看那速度,只怕一个时辰也最多是能够过河两三千人罢了。
周伯龄只是看着差不多数百人过河便回到了马车当中,以他判断,等到所有人过河恐怕已经要等到傍晚了,他只传令督促手下将领快些渡河,他还准备着晚上夜宿在吉安县城当中呢。
回到马车当中,周伯龄却是没有兴趣再管其他。
这会儿差不多一里多远的一片草丛之中,在王守仁射杀了几名哨探之后,本来王守仁还担心几名哨探被射杀会惊动了叛军。
毕竟哨探久久不回去的话,只要统兵之人稍微有那么点警惕之心的话必然会意识到四周有伏兵。
王守仁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别看他出城之时信心满满,可是说到底王守仁毕竟是第一次统兵,他心中其实也没有什么底气。
毕竟两方实力对比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叛军至少一万人之多,而他手下可用之兵却是只有两千人。
不过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王守仁手下的兵马都是出身于军伍,哪怕算不得什么精锐,却也是军伍之人,多多少少比起那些丢下锄头刚刚拿起刀枪的百姓要强那么一些。
而周伯龄手下的人马就更为复杂了,有许多山贼盗匪,也有地痞流氓,更有一些因为种种原因加入其中的青壮,如果说不是打着所谓的宁王大军招牌的话,足可以将其看做一群乌合之众。
王五趴在边上,看着远处缓缓渡河的一众叛军不禁咽了口水道:“大人,这些人已经开始渡河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击啊!”
王阳明只是看了一眼,然后淡淡道:“不急,如今不过是上千人渡河,等到过河之人再多一些,我等在杀将出去,保管一战定乾坤,灭了周伯龄这一部人马。”
王五眼中隐隐闪烁着几分兴奋之色道:“这周伯龄真是枉为宁王手下将领,竟然连一点警觉性都没有,活该他们被大人所伏击。”
王守仁微微一笑,缓缓摇了摇头道:“不是他没有警觉性,而是骄兵必败,那周伯龄刚刚起兵之时肯定要比眼下小心谨慎的多,只可惜膨胀的速度太快,短短几天时间便已经忘乎所以,他这是根本就没有将朝廷兵马放在眼中啊!”
叛军过河的速度在一众大小将领的催促之下倒是快了几分,差不多一个时辰过去,渡河之人已经有四五千人之多,差不多占了大军的一半左右。
到了这个时候,王阳明已经率领手下人马在那草丛当中趴了差不多有三个时辰左右了。
就算是趴在那里不累,可是不敢有什么大的动作,这些士卒也是憋的不轻。
就见王阳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冲着王五点了点头,很快几匹骏马被从大坑当中牵了出来。
同时接到了命令的两千士卒也一个个的兴奋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刃,站起身来。
王守仁翻身上马,如王五几名百户纷纷上马,随即几面旗帜竖起,随之王阳明拔剑在手,沉声喝道:“众将士,随本官杀敌建功,斩杀叛将周伯龄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
随之两千士卒高声齐呼,紧跟在王阳明身后,向着远处慢悠悠,丝毫没有防备之心的叛军冲了过去。
这边动静如此之大,自然是惊动了叛军。
区区数百米的距离而已,快速奔跑起来的话,其实只需要几分钟的功夫罢了,而叛军一方陡然之间看到远处烟尘滚滚,喊杀声震天直奔着他们而来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他们被伏击了。
原本就乱糟糟一片的叛军一下子就更乱了,甚至因为慌乱产生了踩踏的现象。
如果说是治军极严的将领的话,或许能够稳住军心,哪怕是不能够稳住大部人吗,至少一部分人马还是能够稳住的,如此一来,还有几分可能破解危局。
然而周伯龄手下的这些乌合之众,遭遇伏击的第一反应就是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跑,试图逃走。
毕竟那黑压压一片卷起漫天烟尘而来的朝廷兵马对于这些叛军来说还是非常的具有冲击力的。
莫说是那些刚刚丢下锄头的青壮了,那些原本先天上就对官兵心怀惊惧的山匪之类的见到官兵同样是第一个想法就是赶紧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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