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古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其实华鬘讲到这里的时候,他大概应该就已经明白了,警方肯定已经抓到了放高利贷的高东宁,而且掌握了那边的情况。
他张了张嘴,华鬘还要继续说下去,不过林瑛却按住了她的手。
“看来,你要帮我们继续讲这个故事?”
古钟笑了一下,他并没有客套,反正直接开口说了起来。
——原来放高利贷的高东宁提出这个建议后,古钟确实心动了一下,不过他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一切都是骗局。他原来只是帮朋友还债,如果贸然应许,那就成替朋友背债了。
更重要的是,原来的利息也成了本金,这样一来,说不定将来滚的利息就更多了。
高东宁看着古钟犹豫不决的表情,又拍了下桌子。
“说实在话,我是真喜欢你这种人,够兄弟,够义气!这样吧,我再出一个条件,如果你从我这里借了钱,然后替你哥们儿还了债,我多给你一个月账期,怎么样?就是说一个月内,这笔钱不会收你任何利息。”
古钟看着高东宁,他似乎不明白一毛不拔的高东宁为什么还能慷慨一下。
“不是说了嘛,挺欣赏你的,你要真替哥们儿把债背身上,我还能对人性有那么一点儿信心。”
“行,说话算数,我借!”古钟说。
“好样的,马上叫人给你做合同!”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古钟是希望自己挺身而出的行为能感动高东宁,让他更加慷慨一点,甚至能免除一部分利息。
但他失望的是,高东宁完全没有其他的什么表示。但他话已经说出口,大丈夫驷马难追,何况自己毕竟比曲江靠谱一些——那家伙已经自暴自弃了。
古钟很快签了合同,按下手印,高东宁找个小弟代签了合同,然后当着古钟的面点开电脑账面,把曲江的账点上“已还清”,然后又把古钟的信息登记进去,后面备注了30天账期。
“怎么样?说到做到吧?”高东宁说。
古钟站起来,他虽然背上了十来万块钱的债务,但心里面不知怎么却有些豁亮起来。
“我这是还他人情。”古钟朝我们苦笑着解释道,“从小到大,我都又黑又瘦,但只要我挨欺负,曲江都会冲在前头,第一个去保护我。甚至有时候因为考试考得不好,老师说我两句,他都会站起来跟老师辩解,还为这个被罚站好几次——你们说,我跟他又没有血缘关系,他怎么会无缘无故保护我?”
“所以你也愿意无缘无故替他背债?”我忍不住问。
“算是吧。人和人之间,除了生下来就注定的父母亲情外,其他关系都是从无而生,然后又从有而散的吧。”
“你说的这句话,可以用两个字来总结。”林瑛说。
“缘分。”华鬘直接把这两个字说出口来,“不光人与人之间,宇宙万物之间,两种人物相遇都是缘分。但缘分是什么,你们真的理解吗?”
今天不知怎么,华鬘的脸看起来好像有些陌生,有那么好几次,我都以为还是沈喻坐在这里说话。
如果是怕被林瑛察觉,她是一路装出来的,那装得也未免太像了吧?而且,她跟沈喻简直就是参商不相见,她又是怎么揣度出沈喻的一言一行呢?
莫非沈喻变成华鬘,只是我的幻觉?
不对,绝对不是幻觉,如果是幻觉的话,我就没办法早上拎着一口袋油饼飞去抓捕高东宁!
我偷偷翻开手机,打开微博,当看到“天上有只熊本熊”还排在热搜前三位的时候,我才明白眼前“值班”的确实是华鬘,不是沈喻。
——她是怎么做到不疯疯癫癫的?
林瑛没有继续华鬘的“缘分”话题,她看着古钟,反问道:“你知道高东宁为什么如此慷慨,直接给你提供一个月账期吗?”
“他还有些人性?”古钟神情有些懵。
“你当初就是这么以为的吧?现在我一反问,你是不是有些不自信了。”
林瑛讲完这句话,直接打开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视频是我们在医院问讯高东宁的情景,他穿着病号服,头上还缠着绷带,看样子华鬘以身撞车那一下让他伤得不轻。
“我骗曲江他弟兄,让他借笔钱,替曲江那小子扛债。”高东宁说。
“为什么这么做?反正也是复利算账,收上来的钱不一样吗?”
“不一样啊!高利贷嘛,两万都滚成十万了,犯法的。而且看样子曲江那人破罐破摔、想当老赖了,姓古的那兄弟踏实,把债转给他,我还能多收几年钱。还有,原来滚出来的八万复利,法律上是不认的,跟小古新签个借款合同,法律上就确认下来了……”
林瑛关上视频,我看到古钟满脸通红,他使劲压抑着情绪,想要淡定下来,但拳头却攥得紧紧的。
“看到了吧?都是套路!这群人的心已经黑透了,他们吃准了你讲义气的性格,所以才这么激你一下。他们没有感情,哪里来的感动?”
古钟咯嘣咯嘣咬着牙,感觉他明显快要压抑不住自己情绪了。
“等一下,还有段视频给你看。”林瑛说。
这次视频又是审讯高东宁的对话,他这次靠坐在床头上,一只手上打着点滴,另一只手不停轻轻摸着自己脸上的伤痕。
“别摸了,毁不了容的。”林瑛在旁边说。从视频里还能看见我和华鬘站在旁边。
“你是说,古钟在一个月内还钱了吗?”林瑛继续问。
“对,我也很奇怪,这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钱?”高东宁说。
“是他亲手还的?”
“不是,是另一个人帮他还的。”
“还钱的人,你认识吗?”
“当然认识啊,那个人是友成附近的老混子,混吃混喝,小偷小摸,小古把钱交给他,也真够心大的。”
“那个人是叫老鸟吗?”
“对,是他。”
林瑛关上视频,华鬘在一旁忙不迭地插嘴道:“说吧,你和老鸟是怎么串通一气,杀死那个药瓶儿的?”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