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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四零一 道义的力量

李昭誉直接请这位萨里伯爵坐下,然后问了他一个很宏大的问题,那就是国联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

萨里伯爵舌灿莲花,将国联视为世界和平的典范,各国合作的平台,总之说的是天花乱坠,但他只是采用了一些华丽的辞藻,对于国联的本质,在李昭誉这些人面前,他可没有隐瞒。

国联就是一个各国吵架的平台,是大国分赃全世界的组织。

这其实从五大国的确定之中就可以看出端倪,五个大国都是拥有世界影响力,在海外拥有大量殖民地的国家。而之所以五大国愿意合作构筑国联,是因为其对世界利益已经进行了提前的分赃,简而言之,就是划分了势力范围。

当然,这些划分相当模糊,而且没有条约予以保证,属于大国之间的心照不宣,但足够保证各国保持和平,五大国之间不进行战争,才是国联诞生的基础。

在这种提前分赃中,英法向奥斯曼帝国保证,不会与奥地利帝国签订军事政治同盟。而帝国则保证不觊觎苏伊士运河及附近的土地,不支持萨珊波斯帝国。

同时英法承认西班牙在美洲的殖民地范围,不会进行入侵夺占,但对其在非洲的殖民地不进行保证。而西班牙和帝国承认英法在加勒比海地区的利益,帝国承认英法在非洲西海岸的殖民活动,保证在该区域,不以官方的名义进行殖民。在非洲开发公司已经逐步退出非洲西海岸的时候,这事实上承认了非洲西海岸属于英法的势力范围。

英法和西班牙则向帝国保证,不再印度洋沿岸、太平洋沿岸开辟殖民地,不进行殖民活动,当帝国则保护各国在这些地区正当的经济贸易。

同时,英法承认帝国对北美大陆的统治,不会借助资助当地的侨民进行颠覆活动。

这些势力范围的划分充满了各类妥协,奥斯曼帝国根本无力进行海外殖民活动,其主要的重心还是夺回在巴尔干半岛上的土地。而西班牙则处于完全的守成状态,得到各国承认其殖民地,不进行直接的武力威胁,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英法则是处于崛起的空档期,还没有能力进行更大范围内殖民,这是受其实力限制的。而帝国方面则是需要时间进行消化,说白了,帝国的海外开拓活动,前后经历了两个高潮。

一个是前帝国时代,帝国除了在南洋地区大规模的移民拓殖之外,在其余地方仅仅是进行布点。而进入帝国时代,尤其第二代皇帝之后,由裕王李君威掀起了第二次开拓狂潮,先是西征,打通了亚欧大陆,继而是经略美洲,占据了美洲的亚热带和温带地区。

李君威掀起的第二代开拓狂潮无疑是非常成功的,其充分利用了欧洲连续进行大同盟战争、英国内战、西班牙王位继承战争和大北方战争等大规模的战争,无暇他顾的机会,抢占了几乎所有能占领的土地。

这一次,无疑是鲸吞,而与此同时,帝国又收紧了殖民政策,废除奴隶制度,让海外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来自本土的移民,因此海外各领地的崛起受到限制,这意味着帝国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这些土地,因此才愿意与五大国划定势力范围。

只不过,这次势力范围的划定属于五大国的心照不宣,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也没有时间约束,随着帝国消化完殖民地,随着英法资本主义的发展和工业革命,新一轮的全球性竞争还是爆发。但那已经是在国联建立之后了。

可以说,国联的建立就是完全为大国服务的,大国不想爆发战争,所以要一个平台吵架,而小国寄希望于国联保护自己的利益,更好的在大国之间合纵连横。

总之,国联的建立完全就是为了赤裸裸的利益。这一点是事实,可未必能成为现实,李昭誉与其说是在说服萨里伯爵,不如说是威胁萨里伯爵。

因为李昭誉提出了一个旗帜鲜明的观点,那就是国联在道义上的作用。

李昭誉直接告诉萨里,如果法国不帮助解决国联总部选择在科西嘉岛这件事,那么他就会提出国联的道义责任,那就是国联应该促进全世界的和平、公平和正义、自由,应该予以各国和各民族独立自主的权力。

显然这是冠冕堂皇的话,但越是这种话,在政治舞台上越是具有无穷的权力。萨里伯爵很清楚,虽说帝国在称霸全球,拓展海外的过程中,做了许多不符合道义的事,但无论从哪个时代算,帝国都站在道义的顶端。

萨里在听取了李昭誉的话后,立刻就明白这些政治理念对英法伤害是极大的,举一个最简单的利益,李昭誉完全可以在国联会议上倡导全世界废奴,这一点就是英法完全无法接受的。

实际上,帝国与英法一样,都已经在国内完全实现或者正在实现废除奴隶制,法国在法国大革命之后,就已经开始废除农奴制,而且已经接近完成。但区别在于,帝国在海外政策上,也已经废除了奴隶制。

帝国的任何海外领地都不存在奴隶制度,只有类似非洲开发公司还在实行部分的奴隶制。但英法两国在海外殖民地的奴隶制度正处于最高潮,英法处于资本最原始的积累状态,其在非洲西海岸大规模殖民,很大程度上就是为了获得当地的农奴,卖到位于美洲的各国奴隶种植园,奴隶种植园所生产的一切,也都可以为英法的经济发展提供动力。

当然,萨里也清楚,所谓的道义问题,仅仅是李昭誉的一种威胁罢了,帝国不会真的这么做,一旦这么做了,国联不仅不可能建立,帝国还会与英法西三国进行全面的全球对立状态,而这对双方都是不利的。

别说李昭誉没有这样的权力,就算是他的父亲李君威,亦或者帝国的皇帝,都无权把帝国推入这样一种规模的战争中。

可萨里更清楚的是,李昭誉只是不会做绝,他完全会这么做。所谓的道义问题,其实就是帝国抱着一个马蜂窝站在了英法身边,若是这窝马蜂炸了,大家都不好受,英法可能会死。但如果只有一两只马蜂飞出去来,肯定会对英法下手,这样会让两国很难受。

一边是无穷无尽的麻烦,一边则是以法国的自私换取利益,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萨里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伯爵,我认为你应该听从王子殿下的建议。”威廉王储在一旁说道:“他只是把你和你的国家推向有利的方向。”

“可是这回造成我们与英国、荷兰之间的隔阂。”萨里伯爵说道。

“你又不是英国人,也不是荷兰人。”威廉王储笑着说。

萨里伯爵义正言辞的说道:“那是法国最坚定的两个朋友.......。”就在李昭誉认为这个家伙要拒绝的时候,却不曾想,萨里伯爵只是在装腔作势,他缓了缓,说道:“所以,得加码!”

政治的秘诀就在于妥协,这一点李昭誉自幼就很清楚,既然萨里提出的条件,那么就有的商量了。

“你想要什么。”李昭誉主动问道。

萨里伯爵说:“我们要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

“我们?”李昭誉注意到这个特殊的词语。萨里伯爵点头:“是的,我们,法国、英国与荷兰。”

李昭誉略微思考之后说道:“那不是帝国的东西,我无权给你。”

萨里伯爵说:“你只需要保证当我们吞并那块殖民地的时候,贵国不会参与其中就行了。”

李昭誉依旧摇头:“不行,热那亚是我们的朋友,帝国不能做出出卖朋友的事。”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威廉王储,笑着说:“我怀疑你在挑拨离间,当着我朋友的面让我出卖另外一个朋友。”

而萨里伯爵根本不在乎这些,只是说:“不需要任何官方的声名、条约,我们只需要你的承诺就可以。”

“就这么简单?”李昭誉动心了。

“就这么简单。”萨里伯爵再次确认。

李昭誉说:“好,我同意了。”

萨里伯爵愕然,他问:“您这可是当着威廉王储的面说的,难道让我挑拨离间成功了?”

“其实威廉很清楚,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帝国与普鲁士是这样的,国家之间的友谊来源于共同的利益,消失于利益的冲突,仅此而已。

我与威廉都很年轻,但对于我们的国家来说,尤其与我们国家的未来相比,我们的生命就太渺小了。我坚信,我们之间的友谊可以到我们生命的尽头。”李昭誉正色说道。

威廉王储淡然,他举起盛满白水的酒杯,对李昭誉说:“致敬我们短暂的生命,让我们不用为糟糕的未来忧心。”

“是的,致敬我们短暂的生命。”李昭誉满饮了一杯。

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是特殊的,这一点是热那亚不能比的,热那亚与帝国的关系是建立在经济利益上的,一般这种关系都是短暂和容易变化的。而帝国与普鲁士的关系则是建立国家战略上。

这一点,威廉王储及他的父亲从一开始就完全明白,帝国支持普鲁士,就是要在欧洲的腹心之地培植一个足够强大的国家,而欧洲现有的强国,英法、奥地利、西班牙和俄国都是位于欧洲的边边角角,各国必然不愿意看到中欧地区诞生一个强国,因此这个新生的普鲁士必然是各国的敌人,与这么多邻国为敌,就必然需要强援。

这也意味着,只要普鲁士不会成长为欧洲最强国,只要普鲁士不具备独霸欧洲的实力,那么普鲁士与帝国的关系就不会发生改变。而在群狼环伺的欧洲,一个国家崛起到独霸的地步,根本没有时间表,只有可能性。而威廉王储可不是自命不凡的人,他知道,在自己的短暂生命中,那只是幻想罢了。

因此,两国的关系哪怕发生对立,也与二人无关,那个时候他们一个化为黄土,一个去找上帝了。

而出卖热那亚的利益,李昭誉没有什么道德负担,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利益损失,因为这不改变任何东西。

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就是后世阿尔及利亚的部分地区,这是当年与帝国、葡萄牙一起以清理巴巴里海盗为名义占领的一块土地,原本是奥斯曼帝国的附庸,因为这一点,帝国退出,之后,随着英法也进入北非,而葡萄牙逐渐走向中立的外交,葡萄牙与热那亚进行了地盘划分,各自拥有一块殖民地。

这一块殖民地现在与英法荷热四国共有的殖民地突尼斯接壤,因为帝国支持阿里在北非进行反殖民反侵略的活动,实际上已经和突尼斯一样陷入了混乱之中,阿拉伯各部落的反抗此起彼伏。因为阿里是帝国支持的,本质上,热那亚在北非的殖民地因为帝国的缘故陷入了混乱。

因此,哪怕英法把这片殖民地占领,也不改变当地的局势,只是热那亚的专属利益受到损失罢了。至于帝国所受到的经济利益损失,那就不在帝国政府的考虑范围内了,若是经济利益这么重要,帝国也就不会支持当地的阿拉伯起义军了。

而且,夺取热那亚的殖民地,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热那亚会更倾向于靠拢帝国,这可比热那亚总是首鼠两端的好。

萨里伯爵眼见李昭誉和威廉王储一唱一和,颇得意趣,他也不再挑拨二人,而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合作就此达成了,对吗?”

李昭誉点头:“各得其利,这是双赢的局面,不是吗?”

萨里伯爵呵呵一笑:“我讨厌双赢这个词,法国不是与没有帝国合作过,所谓双赢,总是你们赢两次。”

李昭誉眼睛眯起来,他听到这话是愤怒的,因为那是他父亲的时代,他没有父亲的智慧,也没有生在那个好时代。但世人总是认定,他不如他的父亲。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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