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尔伽美什打算尽快提高恩奇都在乌鲁克的地位,把他变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他规划了恩奇都的官职升迁路线,但是首先恩奇都得先熟悉关于乌鲁克经济、贸易、法律、农牧业的一切知识,因为这是个文明国度,光靠武力还不能服众。
所以他和朋朋都听从吉尔伽美什的安排,开始接受大学士为他们讲授的宗教课程,平时还要去参观乌鲁克的行政区、工坊、港口、农田、水利设施和牧场。
其实不用系统敦促,自从经历了与基什的战役后,他和朋朋都对苏美尔神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半神、天命、神所赋予的权能……这些东西不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实实在在展现在他们眼前的神奇事物。真正的上古历史、人类的起源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都想搞清楚。
吉尔伽美什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祭司学者去教恩奇都和朋朋,他叫萨普图,风度翩翩。
他并非那种喋喋不休的白胡子老头儿,而是什么也不说,先带他们去埃安纳神庙的主殿——伊南娜圣殿,让他们自己看,自己体会。
伊南娜圣殿筑于高高的台基之上,入口是一片高大宏伟的红色岩石柱廊。有趣的是,柱廊边的地上散放着许多小小的人物雕像,是人们献给神的还愿品。
这些雕像是信徒们请匠人制作的,刻画出信徒本人的样子,无论男女老少,全部有着一双巨大的双眼,双手上下交握端于身前,整齐划一的凝视着天空,流露出专注而虔诚的神情。
恩奇都低头看着满地的雕像,那些雕像也像是在看着他。
他们为什么睁大着双眼呢?他们凝视着天空,到底在凝视着什么?
步入伊南娜圣殿,内部的空间是那么高大恢宏,和其他矮小仄逼的民宅完全不同。她的主结构和屋顶采用了雪松木搭建,因此这种古老神殿又被称为“雪松神殿”。
只有最神圣的神庙才能采用雪松来搭建,古埃及法老的船乃至古罗马皇帝的宝座,也都采用雪松木制做。
雪松树又称为香柏树,可高达二、三十米,其木材散发着香气,是非常珍贵的建筑材料。在遥远的过去,两河和埃及都是从黎巴嫩山区进口雪松木。
雪松一直是众神的挚爱,就连雅威(耶和华)也向所罗门王(著名的犹太国王)抱怨:“你为什么不用雪松给我建造神殿?”
于是所罗门王便根据上主提供的尺寸和各种细节,用雪松在耶路撒冷建造了所罗门圣殿。圣殿内有两个五米高、金子包裹着的天使像。对称的两个天使张开翅膀,翅膀彼此相接;内殿、外殿周围的墙上都贴满金子,刻着基路伯、棕树和初开的花。神殿建成后,耶路撒冷从此成为犹太教重要的圣地和犹太民族的精神中心。
可能有人不知道“所罗门圣殿”,但至少听说过很多传奇作品里津津乐道的“圣殿骑士团”。
展现在朋朋他们眼前的也是这样一个金碧辉煌的“神之居所”,纵深方向的长方形大厅两侧,高墙上层布满黄金镶嵌、雕刻精美的雪花石膏浮雕,浮雕图案有着与所罗门圣殿相似的母题和一脉相承的联系。
比如说圣经里的“棕树”,就是从两河流域到迦南地常见的椰枣树。椰枣树叶子像羽毛,直接长在树干上,据说它的的形态非常像种植在神国的花园里、结着永生之果的“生命之树”。
而作为“必死的(mortal)”人类,谁不渴望永恒的生命?
因此椰枣树纹成为苏美尔、亚述、巴比伦、希腊神庙直至后来伊**宫殿永恒的装饰母题。
与后来亚述宫殿里的那个著名浮雕一样(图片由系统提供),朋朋他们在伊南娜圣殿里看到了它更早的苏美尔版本——两个带着双翼、鹰头人身的“神”左右对称地向中间的“生命之树”致敬。
祂们(“祂”是对神的第三人称指称)一手提着装满“生命之水”的水桶,一手高举着松果状的“生命之果”;中间的生命之树上空,一个带翼的圆盘在天空飞翔。
亚述版本不同的是,那个带翼的圆盘中有一个神,那就是亚述的主神——“日轮战神”阿淑尔。
飞翔和永生,正是神的特征。
不过苏美尔的神并不总是装饰着翅膀,他们一般都是人类的形象,而以头上的“角冠”做为神的标识——高高的头冠上,左右对称地伸出数对牛角一样的东西。角是神力的象征,角的对数越多,似乎身份越高。
水神、智慧以及创造之神恩基(Enki)就戴着四对的角冠。他巨目长须,双肩膀涌动着两股水流——底格里斯河与幼发拉底河,水流里游着一条条的鱼。
恩基旁边的伊南娜女神则头戴三对角冠,长着一对翅膀,背上威风凛凛地插着许多根箭,脚踏狮子,一副女武神的形象。然而其他的浮雕中,伊南娜则显现出袒露着胸部或裸体的爱神形象,显示着她爱与战争女神的双重性格。
不过说老实话,自从看了塔拉的表演后,他们对伊南娜的颜值本来充满了期待,但是苏美尔的人物造型能力不如后世的亚述,雕刻水平实在有限,他们看到这些浮雕只会觉得——“哦,我知道雕刻家想表现的是一位美女”,如此而已。
至于安神的形象,他们并没有在神庙中找到。安住在高高的天国,没有人知道他的模样。
安神的象形文字是类似中文的“米”字——一颗八道光芒的星星,这个符号同时表示着“安”、“天”和“神”。
庙里还供奉的许多精美的雕塑,有青铜镶金的、天然金银合金镶宝石的。除了各种神像,还有眼睛和舌头用红宝石镶嵌而成的牡鹿,长着两只尖角、满身鳞片的巨蛇(龙)等,个个造型复杂写实,工艺精湛,看得他们垂涎欲滴,随便拿一样回现代去,那都是无价之宝。这里就是一个拥有无数珍宝的远古艺术圣殿!
他们在一个人立着的“狮头鹰”雕像前停了下来,这是苏美尔人崇拜的大鹏怪鸟“安祖”(Anzu)。它的狮头是黄金制成的,深深的眼窝形成可怖的黑色阴影,张开翅膀的青金石身躯仿佛宇宙般幽暗深蓝,那种邪恶而强大的美,仿佛深渊一般将人整个吞噬进去。
安祖除了盗取了“天命牌”,当年它还用利爪撕裂了天空,释放出吞没世界的大洪水。
他们不敢再看那个雕像,定了定神,才从那种中了魔咒般的感觉中抽离出来。
不过,尼努尔塔的标志也是狮头鹰或双头鹰,他和安祖到底有什么区别,颇让人糊涂。
似乎神有两种形象,不是类似人类的形象,就是鹰、狮、巨蛇的混合体,或者可以称之为——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