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倒不难,就是脱不开身。”余耀说得倒也不假,因为明天上官雨要来江州。
“行,我也不多问了。不过福满仓这老头儿虽然不太容易琢磨,但价值很大,你心里有数儿就行了。”
“我明白。”
余耀刚挂了电话,杨锐居然打过来了,“别说哥们儿知恩不图报啊,那个什么京华散人,我给你查到一点儿。而且没告诉杨局。”
“真的?”
“什么蒸的煮的,这还有假?不过下不为例,因为我是偷偷查的内部资料。”
“嗯,以后再有事儿,我直接找杨局。你快说吧。”
“你那边没别人吧?”杨锐却又问道。
“没有,我在店里,一个人。”
“店门关好没有?”
“靠!”余耀应了一句,却上前把店门给关好了。杨锐越是这么说,越说明他真查到了什么紧要。
“《虢国夫人游春图》,你肯定知道吧?”杨锐接着问道。
“知道啊,不是在辽省博物馆么?”
“那是摹本!”杨锐强调。
“对啊,真迹失传了啊!辽省博物馆里的是宋代摹本,上面还有金章宗完颜璟的题字,说是宋徽宗的摹本;其实他搞错了,真正的作者目前还是个谜。”
《虢国夫人游春图》,是唐代画家张萱的作品,绢本设色,画面是杨贵妃的三姐虢国夫人和眷从出游的场景。
此画有虢国夫人,眷从中以女性居多,也有马,但没有背景,所以仕女是占了主要比例的。
作者张萱的名气,主要也体现在仕女上,形象丰腴,线条灵动,而且开创了唐代仕女的“曲眉丰颊”之风。所以有人评价张萱是唐代最具盛名的仕女画大家。
余耀接口之后略顿,而后直接问道,“听你这意思,这京华散人,和这幅画有关?”
问出此话,余耀心里也是震动了一下子的。因为何上善的确最喜欢也最擅长画仕女!《簪花仕女图》就是代表。
还有,唐伯虎也很擅长画仕女。若唐申的十二生肖册页就是何上善的作品,说明何上善在构思的时候,还是受到喜好的影响的。
“听好了,我只说一遍。”杨锐再度压低了声音,“这个京华散人,具体资料我没查到。但是,眼下有一截残卷,相关部门正在组织专家研究,上面有京华散人的钤印!”
“《虢国夫人游春图》的残卷?真假未定?什么样的钤印?”
“对。正因为真假未定,所以才没有公布。只有一小截,才一米多长,但研究一年多了,也不能定论。是方印,边长仅半寸,白文大篆。”杨锐说完长出一口气,“好了,我就说这些,别的我也不知道了。”
“好,多谢。”
“不多说了,我先挂了,你是明白人,我也不嘱咐了。”
“放心。”
挂了电话,余耀随手点了一支烟。杨锐给的信息,还是很重要的。
这一小截《虢国夫人游春图》残卷,不管是不是真迹,必然都是这个“京华散人”所珍视的。
如果是何上善,余耀甚至怀疑,是不是这残卷,连通手抄本和十二生肖册页,是他一同遗失的。只不过遗失之后,分落三处,各有辗转。
同时,这残卷是真迹的可能性极大。因为另外两样东西,只有“京华散人”的题款,而这残卷上,是钤印,算收藏钤印。
以何上善在书画上的眼力,不可能判断不出真迹还是摹本,若不是真迹,他应该不会特地加盖收藏钤印。加盖之后,那就不会有出手的打算,而是要一直珍藏的。
而且,这方钤印,不论是市面儿上,还是鬼眼门传人内部,都不曾听说,那就是何上善估计也极少加盖,甚至只加盖了这一次。
他最喜欢仕女画,也最擅长仕女画,一般的仕女画也入不了他的法眼。唐代仕女,最负盛名;张萱又是唐代仕女画的顶级大家,这幅画又是千古名画,所以才加盖留藏。
理顺了这些,上官雨再来一趟,若是也感觉唐申十二生肖册页是何上善的作品,那就可以彻底盖棺定论了。
目前来看,鬼眼门之中,有三个人传下来的信息最少:大掌眼许太炎、土字口掌眼郎先琨、水字口掌眼何上善。
许太炎是因为余耀是凭空接受的,郎先琨是因为才朋玺在其生前没能接受,何上善则是根本就没有传人接受!
不过,许太炎和郎先琨(郎谦玉),在民国历史上有一定名声,多多少少还有一些史料和传闻。但是这何上善,却显得隐秘得多。
同时,他高仿了不少顶级名画,目的和流向,还不能完全明确。
余耀忽然冒出一个念头,上官雨曾经从何以濯手里接过一份高仿名单,这鬼眼门秘藏之中,会不会就是这批仿作的真迹?除了《簪花仕女图》这幅私人留用的仿作。
余耀琢磨着,不知不觉天色渐暗,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暂停,去把店门开了,恰在此时,看到沈歌来了。
“下班了?”
“嗯,进去说。”
两人进了店里坐下,余耀给她倒了杯水,沈歌摸了摸杯子,“这本册页你看出不真是吧?”
余耀笑,“你不会想了一下午吧?工作是得认真,但也不能太认真。”
“两码事儿,我主要是好奇。”
“对。”余耀接着说道,“不过,只是一种感觉,不能作为证据。我感觉是民国时期伪造的。”
“有感觉,那就是伪造。”沈歌很果断地接口。
“嚯!这么相信我?”
“我不信你信谁?不过也有别的原因,装裱。装裱水平太高了,这样的水平,在民国时期绝不会籍籍无名;那这本册页,也不会籍籍无名。所以,最有力的解释就是,装裱和伪造的,是同一个人。”
“哎呀!”余耀翘起大拇指,“真是没白琢磨啊!不过,还是不能作为证据。”
沈歌莞尔一笑,“对啊,所以陈总还是想要上拍;我能想到的,他肯定也能想到。”
“那就不用讨论这一点了。”余耀话锋一转,“我早就想问了,这本册页的货主是谁?”8)